乔以眸子里一闪而过的难过与心疼,还是被陆砚知捕捉到了。
“老张家的人应该早就来扫荡过了吧?”陆砚知说。
张恩露梳妆台的抽屉里,原本放着和胥远结婚时买的三金。
但现在首饰盒还在,只是盒子里面早已是空空如也。
而它们到底是老张家的人来扫荡走的,还是胥远自己扫荡后送给曾婧的?
乔以并不知道这个答案,也压根儿不想知道这个答案。
因为这于张恩露而言,都不是一件会令她开心的事情。
“可能吧。”乔以答。
应声间,她伸手拉开了衣柜的门。
和整面墙一般大小的衣柜里,张恩露的衣服并不多。
且这里面的衣服,无一例外都是老款,乔以件件都见过,件件都认识。
那些相对贵一点的衣物都是张恩露单身的时候买的,结婚之后张恩露的衣服起初越买越便宜,后来直接不买了。
乔以还记得张恩露出月子的第一天,她在省外学习,所以是胥远陪着张恩露去逛的街。
张恩露看中了一件外套,是冬天的羽绒服,打折下来三百的样子,张恩露很喜欢。
但胥远没有给她买,他问张恩露:“你家里大同小异的衣服多的是,买来做什么?”
全然没有想过自己的老婆月子里无人照顾,孩子和产妇都是老婆一个人在照顾,他每天只管上班下班,高兴了逗弄两下孩子,不高兴了回家就是往沙发上一躺,打打游戏,刷刷视频,也不跟张恩露说话什么的。
原来,胥远对于张恩露没有心这件事情,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是有迹可循了的。
家里哪是拮据到三百多的羽绒服都买不起,纯属是因为对张恩露没有爱。
所以,三百多的羽绒服都是浪费。
但对爱着的情人就不一样了,金手镯金项链金戒指,还有路易斯威登两万多的包,和一万多的苹果新款手机……
曾婧一句“我想要”,胥远指不定连命都可以给她。
陆砚知将手边的编制口袋递给乔以,紧接着在床边趴了下来。
灰尘层层的床底下,什么东西都有。
烟盒、卫生纸、胥幽幽的玩具、手机充电线、瓜子壳、橘子壳……还有两个人原本应该是挂在墙上的结婚照,以及避孕套的套子。
陆砚知目光扫到避孕套时,眉头瞬间蹙了起来。
作为一个有着轻微洁癖的男人,他实在是不知道这样的环境下,胥远跟张恩露,又或者是胥远跟曾婧,是怎么还能保持性趣的?
短暂的沉默后,他看向正在折叠衣服的乔以,问:“床底下的婚纱照,要带走吗?”
“婚纱照?”乔以闻声愣了一下,“留给胥远处理吧。”
“看到他晦气。”乔以又说,“千万别脏了露露的来世。”
她原本以为堆得乱七八糟的衣柜里,可能是有什么东西的。
但乔以在折叠每一件衣服时都是摸了衣服口袋的,口袋里有口红、有卫生纸、有橡皮筋、有瓜子壳……唯独没有她想的那些。
听着她的叹息声,陆砚知瞬间明白了。
他伸手拍了拍乔以的肩膀,温声道:
“换个角度想,如果张恩露在荆竹五号院的这些遗物里,没有跟双龙九凤冠相关、也没有之前复刻的别的东西。这不就证明,她在云涧确实还有别的地方吗?”
道理的确是陆砚知说的这样。
只是这条路现在越来越漫长,乔以根本不知道它的终点会在哪儿。
以前想着再不济三个月也能查出些什么吧。
现在三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事情的确是一直都在进展,但牵涉到的枝丫也越来越多。
就好比开始只是一朵雪花,现在已经滚成了一个雪球。
这种巨大的未知,令乔以内心的情绪越来越复杂,累积许久的信心更是全线崩塌。
陆砚知边继续搜寻这个房间的角角落落,边若有所思地说道:
“胥远给你发消息整理张恩露遗物,这件事情你有没有觉得有些蹊跷?”
蹊跷?
这件事情乔以当然觉得蹊跷。
如果说在张恩露死后,胥远没有找她立马收拾,是担心一旦丢掉就会被胥幽幽识破点什么来。
那在胥幽幽回老家后呢?曾婧这都住进去了,张恩露的这些东西还在?
曾婧在乎不在乎的,乔以不知道。令她惊讶的,是曾婧竟然一点儿都不怕。
这要是换做别的热女人,肯定早就怂恿胥远卖房重新购入了。
毕竟这房子里,可处处都是已死之人的痕迹,曾婧难道都不觉得瘆得慌吗?
并且,胥远要是真的在乎张恩露的想法什么的,他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和曾婧断掉吗?
现在人都死了,他反倒是在意起张恩露的那句,遗物想要乔以来收。
是想要栽赃?
乔以正准备开口,客厅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胥远:“乔以。”
电话里,胥远说他在医院来不了,钥匙放在门卫了,让她取了一个人收拾就行。
现在却又突然出现。
这个男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好在他的身后没有跟着曾婧,这令乔以有些犯紧的心瞬间又松了几分。
胥远径直走进卧室,看着陆砚知在,他倒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面色冷静的很。
“东西收拾的怎么样了?”他问。
乔以扫了一眼他,就见目光收了回来。
陆砚知看出来,她这是不想搭理胥远。
“还早。”他说。
话音落下,不等胥远开口,陆砚知又补了一句:“恭喜你,又当爸了。”
曾婧是在三天前剖下的孩子,是个男孩。
但胥远的脸上并没有当爸爸的喜悦?
是因为之前已经有经验了,还是因为别的?
胥远正要接话,原本放在衣柜上的行李箱,突然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