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身量高,进入暗卫的寝房时还要微微垂头。
顾南枝跟在将离的身后,一进屋就嗅到了一股子霉味。
窗子矮小,光线还被外面堆放的木柴堆遮挡住了一半,整个屋中都是黑漆漆的,在东去春来之际,又潮又冷。
屋中是通铺,只是用木板隔起来,让每个人能有一个自己的独立空间。
将离指着距离门口最近的床铺位置,“这是奴的房间。”
说是房间,不过两三平的空间,炕尾上一个床柜装着暗卫的私人物品,武器就挂在床铺旁边的木板上,一层被子破旧,有些地方都露出了里面的棉花。
顾南枝微微皱着眉头,“你们平时就睡在这个地方?”
“是,暗卫身份低微,自然是不能同其他人相提并论。”
暗卫签的都是死契,是主人的刀,主人的狗,谁会注意武器牲畜住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
顾南枝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情绪,只觉得心好像浸泡在醋桶中,酸酸涩涩。
像是看出顾南枝情绪不好,将离继续,“殿下府中的暗卫比其他人的暗卫待遇已经好了许多,有房居住,每月还发俸禄。”
顾南枝的注意放在炕尾的柜子上,她伸出手打开柜子,里面是她每年给暗卫的冬
衣,夏衣,还有一床薄被。
上面的柜子打开是一根断裂的马鞭,摔碎的玉佩,玉簪子,一方被撕碎的帕子,一个护国寺求的护身符。
东西瞧着都有些眼熟,特别是在玉佩和帕子上都有一个小小的‘枝’字。
“这些都是我的东西。”
“是。”
将离喉头滚动,背对着他打量柜子内东西的顾南枝没看见她拉开柜子的时候,将离眼神中闪过惊慌的神色。
“这是殿下赏赐。”
“赏赐?”
顾南枝提高声音。
那马鞭分明是她抽将离的时候活生生抽断,随意扔到将离的怀中,摔碎玉佩也是因为将离劝导她陆泽并非良人,她发怒摔碎。
玉簪子是因为陆泽得罪了朝堂中官员,将离帮忙顶罪,她随手从发间抽出来赏赐给他当做补偿的。
至于护身符是她三跪九叩,从护国寺请给陆泽,而陆泽不屑于顾,她一气之下赏赐给了将离。
这些她视作垃圾的东西竟然被陆泽好好收藏起来。
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或许是错把鱼目当珍珠的羞愤,或许是错过将离这么多年的后悔。
顾南枝把玩着那跟已经断裂的鞭子,名为内疚的情绪萦绕心头。
“这算什么赏赐,不过都是些垃圾,你且等着
,我去库房翻翻。”
“不是垃圾。”
将离小心摆正了碎裂的玉佩。
“这些都是殿下的赏赐,将离很喜欢。”
顾南枝嘴张了张,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疼爱这个可怜的小暗卫。
试问谁遇见了这个不求回报,默默付出,对一点点赏赐都十分欢喜的男人能不动心。
“你且过来。”
顾南枝开口,将离立刻上前,他半跪在顾南枝的面前。
粗糙的马鞭抵住将离的下巴,带来一阵痒意,将离配合抬头。
“那不算赏赐,这才算。”
顾南枝垂头,马鞭挑开将离脸上的恶鬼面具,只露出一张唇才停下动作,她咬着将离的唇深深地吻着。
将离眸光一下变得深沉,他不由自主地挺起身子,单手撑在顾南枝身侧的炕沿上,缓缓站起身。
两人之间的局势调转,将离单手小心地捧着顾南枝的脸颊,动作却越发放肆,不断索求。
顾南枝眼尾通红,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她自然没注意到将离缓缓将第三格抽屉关上。
第三格抽屉里是一沓子厚厚遗书,暗卫每出一次任务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处理后事,将离不想让顾南枝看见。
顾南枝的注意都在将离的身上,她单手推着将离的胸口,模模糊糊
出声,“停……停下。”
将离微微后退,给了顾南枝喘息的时间,不过几个呼吸,再度压了上去。
“这是殿下给奴的赏赐,奴自然要好好品味。”
“狗奴才。”
顾南枝的唇有些泛红,隐隐散发出一点血腥味儿。
平日里总是笑骂将离是狗奴才,没想到一语成谶,发起疯来的将离真和野狗是的,动作透出一股子狠劲儿。
“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一向正经的将离此时倒是显得有几分没皮没脸。
“啊!!!”
将离细密的吻落在顾南枝的唇角,脸颊,下巴,气氛逐渐旖旎起来,忽然前院发出一声惊叫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顾南枝趁着这个几乎抵着他的下巴,从那个宽厚的怀抱中挣扎出来。
“去看看怎么回事,何人吵闹。”
“是。”
将离只能跟着顾南枝站起身,两人向前院走去。
按理说这种打探消息的事情轮不到顾南枝亲自去做,她只是怕和将离待在一起,他能活活吃了她。
前院莲花池旁边围了不少的太监宫女,这些人就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平日梧桐宫可见不到这么多人。
“发生何事?为何吵闹?”
一个小太监转身,看见暗卫打扮的将离,下意
识脸上露出轻蔑的神色,当看清将离身侧顾南枝时候,这才收起脸上鄙夷,立刻躬身。
“殿,殿下,小翠方才喂鱼,那池子里的锦鲤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忽然从水里窜出来,一口咬在小翠的手上,不肯松口。”
鱼的牙齿按道理不应该如此锋利。
那锦鲤平日里就被人精心伺候着,个头尤为的大,足足有人小臂长短,胖的快要游不动。
此时体型巨大的锦鲤扑在小翠的身上胡乱啃咬着,竟咬下来一块肉来。
“哦?”
听见顾南枝的声音,所有人下意识向两边退去,露出捂着手痛苦叫喊的小翠。
锦鲤是皇家之物,下人不敢打杀,也不敢粗暴拉开,任由锦鲤大尾巴拍打小翠,头在她身上拱来拱去。
“你,”顾南枝对着那个小太监扬扬下巴,“去把那该死的鱼搬开。”
“啊?奴才去?”
太监指着自己几乎要哭出来,他也算是不大不小的太监总管,此时一脸为难。
“不是你去,难不成你想让本殿下亲自去?”
顾南枝方才看见太监对将离态度恶劣,不用想都知道,那种人平日里应该没少对着将离阴阳怪气。
“殿下千金之躯,怎能做如此危险的事,”他眼睛一转,落在将离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