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枝最爱将离一双眼睛,他眼睛清明,如一汪深潭,注视人的时候能将人不自觉的沉入那双眸子肿。
而现在将离的一只眼睛通红,红的有些吓人,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逐渐浑浊了起来。
将离躲闪不过,微微侧头,用自己完好的一只眼睛对着顾南枝,生怕吓到了他的殿下。
“方才与尸人缠斗的时候,尸人的血不小心溅进来了。”
他的语气轻松,从怀中摸出一凤凰令牌。
“殿下,一路上奴也在收拢势力,但凡受过您恩惠的,今后都将听从您的调遣,虽都是普通百姓和商户,三教九流在某些时候会起到想不到的作用。”
“今后的路奴可能不能随殿下一起走了,山高路远,您定要平安。”
“你这是在说遗言?”
顾南枝开口。
她的声音平静下来,平静的简直让人有些心惊。
将离半跪在地上,“奴最后一次送别殿……”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落在将离的脸上,顾南枝这次没有收着力道,直接将人的脸打偏了过去。
似乎是不解气,啪啪啪几个巴掌,将离的脸微红,落了几个明显的巴掌印。
能在守卫严密的院子中取人首级,能带着一行人杀出
儋州的将离,此时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
“殿下,”他声音沙哑,自己快死了,目光还盯着顾南枝微红的指尖,“仔细您的手。”
他微微后退,不是害怕顾南枝再打她,而是害怕顾南枝手上有伤口,自己将尸人的怪病传给她。
“来人,绑走。”
身后的几个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见顾南枝的命令迟疑了片刻。
“怎的?”顾南枝声音不算太大,尾音勾起,“现在我都指示不动你们了?”
暗卫惶恐,“不敢。”
几人快速上前,低声对将离开口:“老大,得罪了。”
夜一夜二夜三上前,三个人硬是没触碰到将离的一角,不过眼前一花,将离就已经闪身到了几丈开外的地方。
“殿下不可!”
将离第一次反抗顾南枝的命令。
“奴已经染病,约莫不过一天的时间就会变成那般怪物,奴情愿自刎谢罪,也不愿变成那种怪物!”
顾南枝冷着一张脸上前,蹭地一声从夜二的腰间抽出长刀。
几人见顾南枝动了杀意,纷纷半跪在地上,无声地请顾南枝三思,更何况他们这些和将离在一处暗卫阁中出来的都没法控制住他,就不要说师承将离的顾南枝了。
长刀刀刃
没有对准将离,反而是靠在了顾南枝自己的脖子上。
“我命令你,马上过来!”
心如刀绞,呼吸都带着钝痛,灵魂仿佛都要撕裂了,内心越疼,顾南枝表现的越平淡。
“殿下!”
将离瞳孔一缩,他宁愿那长刀对准的是他的脖子,若是能死在顾南枝的刀下,想来死亡也不是那么痛苦的事情。
见将离站在原地,顾南枝手上加重了一些力道,顿时锋利的刀刃划破了皮肤,血液顺着皮肤滑落,那血红的颜色异常的刺眼。
“殿下!”
将离彻底慌乱,下意识上前走了两步,生怕顾南枝真的伤害了自己。
顾南枝勾起嘴角,声音嘲讽。
“将统领且站在原地,等会儿直接过来为本殿下收尸算了。”
将离心中酸涩,无论如何,无论做出什么决定,都是为了顾南枝,他活着就是为了顾南枝。
见他手垂在身侧,几个跪下的暗卫相互对视了一眼,防止将离再次惹恼顾南枝,几个人忽然动了,直接将将离摁在地上,五花大绑仍在顾南枝的面前。
顾南枝抬脚踩着将离的胸口。
“在外面野太久了,是不是忘记你是谁的狗了?你的命都是我的,什么时候死,怎么死都是我说的算
,懂了吗?”
几人抬着将离放在了板车上,暗卫知道将离的实力,麻绳一圈一圈的捆绑,直到将人绑成了破茧失败的虫子,除了眼球之外,身上没有一个器官能动。
“安葬夜四,夜七。”
顾南枝翻身上马,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地上两个人的尸体。
“就葬在佳林关的山头上,回京都本殿下会除了他们奴籍。”
从今天开始,他们不再是谁的奴隶,谁的属下,而是一个自由的人。
夜八快要哭出来。
夜一跪在地上,“奴代夜四夜七谢过殿下。”
顾南枝从尸体上收回视线,只觉得心上压了一座大山,压的她无法呼吸,“走!”
她骑马跟在板车一侧。
将离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天空晴朗,没有一丝云彩,蓝的有些惊魂夺魄。
“殿下,”他忽然开口:“若奴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您会冒着整个山寨百姓的性命让奴进入佳林关吗?”
“不会。”
顾南枝声音冷硬,她设想过自己和将离很多结果,或是被景帝的人杀死,或是死在去往京都的路上,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过将离会染了尸人的病。
光是想想将离会离她而去,顾南枝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像是仙人绕发作
了。
“殿下,您不止是奴的殿下,也是天下百姓的殿下,若是因为奴害了佳林关的百姓,奴宁愿死在外面。”
身体中好像有两种能量在拉扯中,身上开始发热,想来应该是丧尸病在身体内发作了。
将离费力转头,看着顾南枝的侧颜,眼神贪婪,想要再多看顾南枝一眼,再多看一眼。
“正是因为我的天下人的殿下,所以本殿下才要带你回去。”
她顿了顿,“引起骚乱的是长生丹丹方,既然尸人是被药物控制,那一定就会有方法恢复理智。”
顾南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路上他们疲于奔命,很多重要的东西搁置了下来。
既然药潇能弄出让人变成尸人的丹方,也能研究出让尸人变成普通人的法子。
“殿下,”将离声音沙哑,“前面不远就是京都了,宁应该去做一番大事,而不是为了一个暗卫绊住手脚。”
“烦死了!你是主子我是主子,本殿下说什么,你照做便是,聒噪!”
顾南枝一抽马鞭,终究是没忍心抽在将离的身上,而是落在了板车上,顿时板车上浮现出一道白色的凹槽痕迹。
“不如以后这公主由你来做,我去当那劳什子暗卫,洗手成你的奴才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