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没想到自己婆娘竟然让一个陌生人跟着他们,还让他把那个昏迷的累赘搬到车上,当即不乐意。
“你疯魔了不成,自己家人都活不下去了,你带着个外人作甚!”
妇人赶紧拉了一把男人,悄悄地拉开衣领,露出自己怀中四五个窝窝头。
“你才是疯魔了,不要声张,快把那个小子搬上来。”
一看有吃的,男人眼睛都发直了。
他们一路吃草根,啃树皮,都多久没见粮食了。
他立即点头,乐呵呵的将昏迷的将离搬上骡车。
妇人还热络地和顾南枝搭话,“哎呀,你们的衣服都破了,昨儿晚上刚饿死了两个人,我去把衣服扒下来给你。”
顾南枝下意识地想拒绝,一想着自己还穿着林县令给她的锦衣,好在衣服沾了不少淤泥,又被树枝勾破,显得破烂,没暴露她的身份。
几番心里交战之下,顾南枝还是接受了妇人的好意。
衣服款式都差不多,都是黑色麻衣,和那些逃难百姓衣服一样。
顾南枝走回破庙之中将衣服换好,走出来时候药潇也给将离换好了衣服。
她走到药潇面前,还等着他伺候自己上车。
药潇双眼没有波澜地从顾南枝的脸上
扫过,那样子好像压根不认识顾南枝一样。
顾南枝皱眉,“扶我上车。”
药潇听见声音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脸上带上了往日一惯柔柔的笑。
“三弟,慢些上车,二哥扶着你。”
顾南枝狐疑地看着药潇,药潇方才的模样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她微蹙眉头思索,忽想起之前听闻世间有人分不清他人相貌,仅凭借衣着、声音来辨认。
这么说的话,药潇每日看着她的画像却不认识她这个人似乎说的通了。
顾南枝挑眉,在没调查出药潇真正身份时候,她可一定要好好带着他。
将离身量高,几乎占据了一整个骡车显得空间狭窄,就连顾南枝都只能缩在一个角落。
那家难民的儿子见了当即不乐意了,大声到:“娘,你怎么让他们上了咱们的车,本来骡车内空间就小,您难不成还要我走着啊!”
妇人对着顾南枝讪笑了几声,转身斥责自己家孩子。
“这个孩子,话怎么那么多,大妞二妞三妞都能走,你怎么不能走。”
男孩撒泼打滚,“家里就我一个男孩,三个姐姐走着是应该的,王叔家都把女儿卖了,咱们还带着她们三个姐姐更应该感激。”
他声
音不小,似乎是刻意说给顾南枝他们听的。
顾南枝压根没分给他一个眼神,依旧稳稳当当的坐在骡车上。
一向被家里人宠坏了的男孩冲过来就要拉扯着顾南枝,把他们从马车上拽下来。
男孩靠近,顾南枝眼神变得凌厉了一些,将离昏迷耗光了她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耐心,那个男孩哭闹,更让她觉得烦躁。
好在男孩还没凑到顾南枝的身边,就被他父亲拉住,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老子让你走你就走。”
男孩不可置信,张嘴就要哭,男人左右看看,趁着没人向这边看,把一小块馍馍塞到男孩口中,对他比划了个噤声动作。
眼看着孩子不哭闹了,他这才赶着骡车跟上逃难的队伍。
几人加入队伍并未引起过多人的注意,难民的队伍人数不少,估摸有上万人,车轮转动,缓缓儋州边线方向前进。
干涸的河道上。
有几个一身黑衣打扮的男人正在几人昨天夜里坠崖的地方搜找着。
他们一寸一寸的搜查,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豺狼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头儿,这边!”
豺狼还以为发现了顾南枝的尸体,快步走过去。
有个死侍指着干涸淤泥上的
脚印,“头儿,这里淤泥同其他位置不同,看着湿润,而且淤泥表面有拖拽和脚印的痕迹。”
那个死侍打量了一眼豺狼的神色,试探地开口。
“头儿,那几个人……好像是逃了。”
啪。
豺狼反手给了他一个巴掌,怒声,“知道逃了还不赶快去给我追!听不懂大人说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什么意思吗!”
死侍脸被打偏了过去,嘴里顿时弥漫着一股血腥味儿。
他垂首,“是。”
黑衣人向四面八方散开,寻找顾南枝的踪迹。
……
被人惦念的顾南枝混在无数难民的队伍中,淹没在人群里。
她坐在马车上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昨夜袭击他们的那群人招式狠辣,绝对是经过训练的,照着他们之前不死不休的架势,过后肯定会在他们坠崖的地方仔细搜查。
跟着难民队伍离开时目前最正确的选择,还是要尽快和其他暗卫想办法联系,了解赤城内到底是什么情况。
顾南枝将将离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微微弯着身子为他遮挡日头。
之前这些都是将离替她做的,顾南枝第一次感受到太阳光线是这么的炙热。
药潇蹭了顾南枝的光,也能坐在骡
车上。
“三弟啊,你是怎么让他们同意咱们上车的。”
顾南枝冷哼了一声,“凡事让我去交涉,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
顾南枝没直接回答药潇的问题,药潇看着两人之间的动作,好厚着脸皮搭话:“主……弟弟啊,你和大哥的感情真好。”
顾南枝没分给他一个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一家人自然同气连枝,要是态度疏离,那便不像家人,反像主仆。”
队伍拥挤,有人从后面上来,箩筐重重撞到顾南枝的小腿上。
箩筐中支出来的农具磕到了顾南枝的骨头,发出一声响。
一阵疼痛袭来,顾南枝的皮肤嫩,当即红肿了一大片。
那人没有道歉的意思,看都没看顾南枝一眼就离开了。
“啧。”
顾南枝看着裤腿上被撞出来的印子,有些嫌弃。
药潇似乎害怕顾南枝少爷脾气发作,赶忙压低声音。
“主子啊,你定要克制自己脾气,将离晕倒了,我们两个每一个能打的,瞧着那人五大三粗,若是惹恼他了,咱们讨不到好。”
药潇说的顾南枝也清楚,只是长久以来被将离伺候着已经一点委屈都忍受不了。
她哼了一声,手指揉着将离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