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苍国使臣到的时候已是下午，又舟车劳顿，所以谢曜按照程序将他们送去驿站。
明日一早再入宫觐见。
谢曜将使臣们送到驿站，便要准备进宫复命。
他刚要准备离开，身后忽的传来一道细细的声音，“谢大人。”
谢曜停下脚步，转身朝着身后之人看去——
一个约莫十来岁的小姑娘站在他身后，小姑娘脸上戴着面纱，看不清长相。
只一双眼让谢曜觉得有些眼熟。
“竹姑娘。”谢曜微微颔首，声音客气，知晓眼前人是燕国人，但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朝珠。
又因为已是孤儿，所以朝珠将人带在队伍中。
竹姑娘微微屈身，将手里拿着的一个荷包双手奉还给谢曜，“您的东西掉了。”
谢曜默然片刻，伸手接过，客气道：“多谢。”
竹姑娘眼眸弯了弯，没有多言。
谢曜微怔，愈发觉得眼前女孩好似曾在什么地方见过。
愣怔片刻，他收好的荷包，正欲离开，犹豫了下还是道：“竹姑娘。”
“你在燕国可还有亲眷？我或可帮着找找。”谢家在燕国还是有些影响力。
若他想找人，倒不算难。
竹姑娘闻言，面上笑意瞬间收敛，眼神转冷，“没有。”
说完，径直转身进了屋。
谢曜顿了顿，只觉他刚刚的问题应是太过唐突，让竹姑娘想到了不开心的事。
所以谢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之后，默默转身离开。
他还需入宫复命。
养心殿。
宋芙和晏江流在此接见了谢曜。
一个月不见，谢曜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轮廓更为立体，少了几分书卷气，看着更沉稳可靠。
“爱卿辛苦。”
晏江流的话虽不多，但这样必要的话从不省略。
谢曜一脸的宠辱不惊，“多谢陛下，臣不辛苦。”
话音落下，殿内有瞬间的沉默。
毕竟两人都不是擅长沟通的人，宋芙在旁听着，一时有些想笑。
沉默片刻，谢曜很快说起正事。
比如此次苍国使者朝珠的态度。
虽然此次苍国来使是为着求和，对燕国俯首称臣，但朝珠的姿态仍很傲慢。
闻言，晏江流看向宋芙，带着些考校意味的问道：“阿芙，你怎么想？”
宋芙顿了顿，道：“我认为有两种原因，一是这么多年两国相交，一直都是苍国占据上风，所以他们习惯了。”
“二来也是一种策略。”
“苍国不甘心就这样俯首称臣，还想在这件事上做些争取，这是必然的。”
就算是称臣，怎么称也很重要。
晏江流看着宋芙，唇角微微上翘，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谢曜站在一边，听着宋芙的话也连连点头。
原还想说点什么，可瞧见晏江流的眼神，他到了嘴边的话微顿。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一时陷入沉默。
晏江流则是等着宋芙说完，才道：“阿芙聪慧。”
宋芙的脸一下红了。
晏江流夸她什么的，她早就习以为常，但此刻还有谢曜这个外人在……
宋芙定了定心神，看向谢曜，道：“谢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
“今日便先回去歇着吧，明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宋芙说完，谢曜下意识的看向晏江流。
对上他的眼神，晏江流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
谢曜只得恭敬作揖道：“臣告退。”
谢曜很快离开。
周禄与他擦肩进了殿，回禀道：“陛下，娘娘，神医来了。”
“请进。”
宋芙即刻道。
很快，周禄领着神医进了养心殿，周禄则是退了出去。
殿中只剩下宋芙晏江流与神医三人。
神医坐下，为晏江流诊脉。
宋芙则是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幕，表情难掩关切。
好一会儿，神医终于松开了手，但从一开始就微皱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开，看着晏江流的眼里更多了些难以掩饰的好奇。
“神医。”
宋芙终于忍不住，率先出声，“陛下情况如何？”
每次这神医都是只诊脉不说话，若非这是神医，宋芙怕是早就忍不住要对他做点什么了。
神医察觉到宋芙危险的眼神，这才回过神来。
他咳了一声，道：“娘娘，陛下的情况……着实有些古怪。”
神医无视了晏江流带着几分暗示的眼神，很清楚该听谁话的继续道：“半月前我为陛下诊脉时，陛下的情况还……还不如现在严重。”
宋芙一听这话，表情立刻就变了，冷声问：“什么意思？”
“阿芙……”晏江流刚出声，宋芙便直接打断他道：“夫君！”
“我要听神医说。”
这半个月来，宋芙日日都询问神医，关于晏江流身体的情况。
但每每得到的答案都是还需再观察。
晏江流只得闭嘴，到了如今还非要隐瞒显然是不可能。
神医斟酌了下措辞，低声说：“回皇后娘娘的话。”
“这半个月来，我已经给陛下试验了好几种法子。可半个月下来，陛下的身体非但没有一丝好转，反而……”
更恶化了。
不需神医再说，宋芙便明白了神医没说完的意思。
宋芙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神医说话的声音也逐渐低了下去……
就在这时，晏江流找补道：“阿芙，有用的。”
“老头的治疗是有用的，速度变慢了。”
虽然他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好转，但衰弱的速度减慢。
宋芙闻言，第一时间看向神医。
神医犹豫了下，还是点头道：“陛下说的不错，是有一定程度的减缓。”
宋芙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那就继续，继续治疗。”她对神医道。
神医和晏江流同时点头。
诊脉之后，神医被周禄领着离开。
宋芙这才看向晏江流，眼圈微红，轻咬下唇，半晌都说不出一个字。
晏江流起身上前，将人拥入怀中。
低声道：“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别担心……”
宋芙忽的用力，紧紧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
“晏江流。”
“当初你娶我的时候说过，我们要一起白头到老的。”
“你不准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