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鸦雀无声。
谢昭本就淡漠的面上更多了几分冷意，她双手放在上腹部，退后半步，与崔夫人保持了足够的距离。
“崔夫人说笑了，谢家与崔家素无往来，这份见面礼，阿昭不能收。”
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各种笑声此起彼伏。
落在崔夫人耳中，只觉得这些人全都是在嘲笑她。
崔夫人的手攥紧，看着谢昭的眼里多了几分冷意，原本她还想着给谢昭留些面子的。
可既然谢昭给脸不要脸，那也就不要怪她不讲情面！
崔夫人脸上再次扬起一个笑，道：“阿昭，事已至此，你也不必瞒着大家了。”
“你是个好姑娘，你与我家崔佑的事，我已经知道。能遇上你，是崔佑的福分……”
眼看着崔夫人越说越离谱，谢昭声音冰冷，打断了崔夫人的话。
“崔夫人不妨好好分说清楚，我与崔家公子有什么事！”
谢昭面上覆着一层寒霜，眼里满是怒火。
崔夫人方才这些话，自是损她名节，更可怕的是，无论她是否辩解。
都于她名节有碍！
尽管她不在意这些东西，但不代表她会容许旁人随意践踏。
崔夫人皮笑肉不笑，似是而非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太好吧。”
“阿昭，有些话，我们还是私底下说……”
谢昭冷笑，“那倒是不必！”
崔夫人字字句句是为她好，字字句句是在给她挖坑害她。
若她当真顺着崔夫人的话说，那便是默认了她与崔佑之间有些什么。
“崔夫人，有话直言。”
谢昭话音刚落，高坐上首的宋芙也终于出声，“这话说的不错。”
“本宫也想知道，阿昭还有什么事，是本宫不知道的。”
宋芙这话说的亲昵，言辞间好似对谢昭十分了解，所有人都看的出来。
宋芙这是要为谢昭撑腰。
除了离宋芙最近的明阳公主，没人注意到就在宋芙说话之前，她身边的侍女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一个。
宋芙的表态让崔夫人的表情微僵。
不只宋芙与谢昭，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崔夫人身上，包括在场女孩子们的。
在这样的情况下，崔夫人已算是骑虎难下。
只得出声道：“阿昭，你与崔佑两情相悦，互许终身，这原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便是越过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与崔佑的父亲都很开明，也不会说什么。”
“更何况今日花朝节本就是为了男女孩子们相看，你们又何必闹这样大呢？”
崔夫人言外之意，暗指谢昭是自己落水，故意让崔佑去救，让两人有了肌肤之亲，两家的长辈反对不得！
这话……自然没人相信。
但不妨碍不少人看谢昭的眼里多了些看好戏的意味。
谢昭出身世家，素来优秀，是年轻一代女孩子里公认最优秀的，所有人都想迎回家的主母人选！
若非谢昭的前未婚夫出了意外，那时晏江流又即将回燕国，传言说她要嫁给晏江流。
怕是谢家的门槛早就被踏破！
“证据。”
谢昭看向崔夫人，十分冷静。
崔夫人面上的笑容更勉强了，有些犹豫的出声，“阿昭……”
谢昭的眼神丝毫没有退让。
而到了这个时候，在场也有夫人想要卖皇后和谢家一个好。
有夫人似笑非笑的出声道：“就是，这种事事关谢姑娘的清誉和名节，可不是崔夫人你说什么便是什么的。”
另外的人也跟着道：“是啊，崔夫人，今日的一切我们可都看在眼中，大家都能作证。”
“谢姑娘与崔公子清清白白，无甚关系。”
“就是啊……”
“……”
有低低的议论声响起，当然，更多的人都没出声，毕竟朝堂上反对“女子科举”的人也不在少数。
各位夫人在此，实则代表的是自家夫君的立场。
众人这样的议论声有嘲讽和为谢昭作证的意思，可显然也刺激到了崔夫人。
崔夫人笑了笑，道：“证据嘛……崔家自然是有的。”
“谢姑娘曾送手帕于我儿崔佑。”崔夫人环视一圈，似笑非笑，表情自信，“这可算是证据吧。”
说着，她身后的侍女上前一步，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条绣帕展示。
霎时间，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了绣帕上！
文清浅等人也瞧见了。
她眸子一闪，就在她要矢口否认时，忽然有人低声道：“这，这好像的确是谢姑娘的帕子。”
说完，那女孩子又自觉失言，立刻闭嘴。
但已经晚了，她的话已经清晰传入众人耳中。
所有人都看向谢昭，等着她的解释，更不乏有人的眼里满是看好戏之色。
崔夫人同样看向谢昭，眼里带着志在必得之色，“阿昭，这种事……大家都是过来人，情到深处，确实也是能理解的。”
“只是……”崔夫人轻轻叹息一声，故作姿态的环视一圈，道：“女子的清誉和名声十分要紧，今日之事还请在场诸位保密。”
“我们崔家不是那等不负责任的人家！”
她说着，又要朝谢昭走去，瞧着像是要再次逼迫谢昭收下她的“见面礼”。
谢昭自从那条手帕出现，便没再说话，表情十分难看，此刻僵硬的站在原地。
眼中满是震惊与痛惜。
以至于连崔夫人再次过来，都没发现。
而所有人都清楚，只要崔夫人的“见面礼”送出去，哪怕谢昭反应过来再表态。
也晚了。
就在崔夫人即将靠近谢昭时，一道人影义无反顾的上前，却是文清浅。
“崔夫人……”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文清浅，另一道……来自最上首的宋芙。
宋芙此刻已经起身。
道：“一条绣帕而已，如何证明是阿昭的？”
崔夫人身边的妈妈被宋芙的声音吓了一跳，沉默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连忙举起手中的绣帕，道：“这上面绣着谢姑娘的闺名！”
“是谢姑娘亲自交给我家公子的。”
“哦？”宋芙眉梢轻挑，继续问：“何时，何地，什么时辰，天色如何？有几人作证？当时还说了什么？阿昭当日所穿何衣？”
宋芙的声音逐渐加快，给人的压迫感十足！
她这偏袒的姿态，让不少露出看好戏表情的人都收敛了许多，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那妈妈被宋芙的眼神瞧着，只觉心里发虚，双腿发软，险些当场跪下。
“这，这……”她背后额头大颗大颗的冒汗，这她哪里知道？
“皇后娘娘。”到底还是崔夫人更冷静些，看着宋芙道：“这种事毕竟是年轻人的小事，具体细节我实不知……”
“崔夫人。”宋芙寸步不让，“你既指认阿昭与崔公子有私情，自然该拿出足够的证据说服众人。”
“只是一条绣帕……呵。”宋芙轻笑一声，“若诸位府上丢了东西，莫不是便属于那窃贼的了？”
她虽不知道刚刚还战意汹涌来者不拒的谢昭此刻怎么忽然沉默，但她知道。
谢昭与崔佑必定没有私情！
她的人，她自要护到底！
明阳公主眸子一转，也道：“崔夫人，崔大人素日里为朝廷办事时不会也如崔夫人这般，空口白牙，不讲证据吧？”
这话严重了，众人不敢随便接话，崔夫人更是不会承认，当即否认道：“明阳公主。”
“便是您想护着谢姑娘，可您也不能这般揣测妾身夫君……”
明阳公主笑了。
她身边的妈妈上前一步，对着众人展示手中东西，将手中的绣帕拿起来在众人面前展示一番。
众人都被吸引，有人看过来，道：“这不是崔夫人的手帕……”
明阳公主笑了笑，道：“这是我的侍女在花园中捡到的。”
她话锋一转，又道：“本宫是不是可以说，这是崔夫人赠与本宫的？”
“你……”崔夫人下意识的想要反驳，却也知道这是明阳公主在反驳她方才的言语和行径。
崔夫人被气的不轻，最后道：“既然如此，那娘娘不妨问问崔佑！”
宋芙看向崔夫人，状似无意间问：“崔夫人的意思是，崔佑所言可信？”
“自然可信！”崔夫人并未多想，当即掷地有声道。
宋芙唇角微勾，“宣崔佑。”
宋芙一声令下，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安静等待。
文清浅与王思宁等人护卫在谢昭左右，此刻皆防备的看着崔夫人。
好在众人也没等多久，崔佑便被人领着缓缓步入众人的视线中。
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崔佑身上，期待的，冷静的，看好戏的……
老实讲，崔佑还真有点紧张。
他被秋枳领着，走到了正中央，“臣参见皇后娘娘，明阳公主。”
崔夫人面露急切，刚要出声。
宋芙已然询问道：“崔佑，崔夫人说你与谢姑娘私相授受，互许终身，此言可属实？”
“皇后娘娘明鉴！”崔佑当即跪下，表情有些着急，声音也快了些，“臣与谢姑娘素不相识，何谈互许终身？”
“臣愿以亡母起誓，臣与谢姑娘清清白白，绝无私情！”
“臣若有半句虚言，便叫臣此生前程尽毁，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