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若眼神颤了颤，有些受宠若惊。
“喝药。”宋芙温柔坚定的声音打断顾惜若的话。
顾惜若只得垂眸，乖乖喝药。
屋内很是安静。
晏江流的手落在宋芙的手上。
阿芙都没这样喂过他……
顾惜若感受到莫名的压力，喝药的速度不由的加快，迅速将一碗药喝完，春柳又递上一盏温水。
顾惜若漱了口。
宋芙才道：“顾将军，此次的事你辛苦了。”
顾惜若摇头，面带歉意，“此事本就是臣擅作主张，陛下与娘娘不仅不怪罪，反而为臣撑腰，臣感激不尽。”
擅作主张是真的。
纵然顾惜若的出发点是好的，但训斥她这样的事也不急于一时。
宋芙摇头道：“此事你也算歪打正着，接下来你便好好休养身体。”
顾惜若点头，“臣遵旨。”
“顾将军，你自小与郑家定了亲事，可是真的？”顾惜若都是将军了，宋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截了当的询问。
顾惜若微微蹙眉。
沉思许久，终是点头，“是。”
随后她才反应过来，抬眸道：“娘娘，可是郑家人拿这门亲事说什么了？”
顾惜若急忙表态，“陛下娘娘放心，臣终身不嫁！”
顾惜若掷地有声，恨不能当场发誓。
宋芙瞧见顾惜若有些激动，忙道：“顾将军别误会，本宫与陛下并无这样的意思。”
“顾将军只是做官，又不是出家，没有不能婚嫁的规矩。”
“只是近些时日，确实不行。”
宋芙的意思顾惜若明白，她没有半点犹豫的点头，“娘娘放心，臣明白。”
确认了顾惜若的想法，宋芙才开始说现在的危机。
秋枳上前，三言两语的将今日早朝的事与顾夫人如今“病重”的消息告知顾惜若。
顾惜若迅速就领会了背后暗藏的意
思，表情微有些苦涩。
同时表态道：“陛下娘娘放心，臣必不会妥协。”
她也没有退路。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敲门声，众人同时朝着门边看去——
“进。”
谢十九从门外走了进来，表情微有些怪异，道：“陛下，娘娘。”
“顾家来人，说是想与顾将军聊聊。”
宋芙与晏江流蹙眉，正要出言拒绝，便听谢十九又道：“来人说，事关顾将军的婚事。”
。
顾惜若醒了，这样的事能瞒得了一时，却瞒不过一世。
随着这则消息传开，以崔大人为首的一众人自然又提及了顾家与郑家的婚事。
都城之中亦有流言，传那日大胜的顾将军即将嫁为人妇。
郑家更是光明正大的带着婚书与聘礼，上顾家提亲。
势必要将此事就此坐实。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顾邵辉出面拒绝了这门亲事。
崔家，书房。
砰！
崔大人听到这消息时，正与几位最近来往颇密的官员饮茶。
闻言，将手中茶盏重重放在桌上，表情很是难看。
“顾家怎么回事？”
他眼里闪过一抹寒光，言辞间对顾家很是不满，已经说好的事，却临时反悔？
前来报信的下人立刻道：“回大人的话，顾家只说，此桩婚约不作数，拒了郑家的提亲，却没说其他原因。”
退婚之事自是正常。
但此刻崔大人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被耍了！
立刻就有人道：“如今看来，顾家必是早就与皇帝达成了一致，先前只是在故意算计我们。”
“就是就是。”
“崔大人，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众人都看向上首的崔大人。
崔大人无疑是众人的主心骨，被这么多人看着，崔大人的表情更难看了些。
都问他，他问谁？
在场这么多人，却没
有一个有脑子的！
一群废物！
崔大人心里很看不上，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叹息一声，看着众人道。
“此次的事，我们算是彻底得罪了陛下与皇后。”崔大人说着，看向其中一个人，意有所指的提醒。
“陛下自登基以来，最看重的便是皇后，为了皇后甚至空置六宫，若让陛下知晓，‘妖后’之名是谁传出去的……”
崔大人的话没有说话，但警告之意已经十分明显，被他眼神看着的官员顿时身子一颤，默默的低下了头。
崔大人又看向另一个人，道：“先帝在位时，世家已经被削弱打压的很是厉害，到了本朝，陛下更甚！”
“诸位可不要忘了，王家人的尸骨可还没凉。”
世家之间，经过百年的经营，盘根错节，沾亲带故。
虽然其中也有竞争，但王家之事尽在眼前，还是叫他们都生出了“唇亡齿寒”之感。
说不准他们谁家，也许就是下一个王家。
“等女子科举一事尘埃落定，诸位以为，那时将如何？”
崔大人看向众人，问道。
那时？
众人都不由的细思起来，可越想越觉得背后发凉。
有人颤声道：“那时，陛下必定会清算！”
而他们这些在背后做过小动作的人，怕是都……
想到晏江流的狠辣作风，在场不少官员面上都闪过恐惧。
丢官都是小事，就怕丢了命！
很好。
崔大人的眼里闪过满意之色，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他沉声道：“诸位既然知道，那本官也就不赘述了。”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我们只是想求存而已。”崔大人最后为这番话定了调子。
“我们，没有退路。”
听到这话，众人沉默了。
崔大人这话的意思，是要与陛下硬钢到底吗？
这……
有
人忍不住低声说：“其实，我们还有另一个选择……”
那就是臣服。
所有人都在心中补充。
但所有人都没说话，只看着说话那人，这么多人盯着，实在有些吓人。
那人只觉得心跳的速度都加快了不少，可犹豫好一会儿，他还是低声说。
“陛下虽然刚登基不久，但政绩斐然，就连苍国都要俯首称臣。”
“我们与陛下作对，最终也只是惹怒陛下而已，不如……”
“冯大人。”崔大人打断冯大人的话，道：“什么叫作对？”
“我们的心与陛下是一处的，只是政见不合而已！你说话可要慎重。”
崔大人表情发黑，面色微沉，显然很不开心。
冯大人是年轻人，刚刚登上冯家家主之位不久，比起其他人来说自然稍显稚嫩。
闻言他立刻点头附和，“是，是，政见不合。”
崔大人又继续道：“既然冯大人的心意发生了变化，我也不拦着冯大人。”
“在此预祝冯大人步步高升，前程似锦。”说完，崔大人面色骤变，冷声道：“管家，送客！”
冯大人面色微变，“崔大人……”
崔大人没说话。
倒是崔家的管家此刻已经闻声进了门，走到冯大人身边伸出手，“冯大人，请。”
看样子是没了回旋的余地。
冯大人表情凝重，最后还是只能起身，“告辞。”
他人还没走出去，便听身后崔大人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有没有与冯大人一般想法的？”
“崔某必是不拦着大家升官发财的。”
身后众人连声说不是。
此刻已经走到门边的冯大人见此，心情稍有些复杂，还带着点后悔。
今日在此的众人，是以崔家为首的各中小世家。
而他此刻被扫地出门，也就意味着日后再有什么好处，里面这些人也
不会带着他，带着冯家。
但后悔只是一瞬。
冯大人脚步略一犹豫，还是离开了崔家。
身后殿中。
同样有一个年轻人看着冯大人的背影，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徐大人。”
有声音传来，唤醒年轻人的思绪。
徐大人立刻收回思绪，脸上带笑，看着说话之人，“崔大人。”
崔大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本官看徐大人看着冯大人，莫不是也赞同冯大人的想法？”
徐大人连连摇头，道：“冯大人短视，陛下虽是九五之尊，但咱们为人臣子，一味的附和是绝对不行的。”
“我支持崔大人的看法，女子科举，绝不能行。”
徐大人先表了态，然后才说：“只是崔大人，下官瞧着陛下的意思，似乎是心意已决。”
“此事，我们还需另谋出路……”
崔大人的眼里闪过一抹寒光，道：“若陛下倒行逆施，非要行牝鸡司晨之事，那便是晏家的先祖和天下的臣民，都不会赞成此事。”
“到时……”
崔大人的话没说完，他收敛了眼中的寒光，转而说起另外的事。
一个时辰后。
聚集在崔家的大人们才散开。
徐大人刚上马车，便被吓了一跳。
马车里此刻还有一个人，不是谢十九又是何人？
“谢大人。”
徐大人压低了声音。
谢十九轻轻颔首，道：“陛下与娘娘要见。”
徐大人表情微怔，心跳的速度略有些快，连连点头道：“好，好的。”
从马车外瞧不出任何异样，马车平稳的朝一个方向行驶。
晏江流与宋芙今日出宫自然是来看顾惜若的。
顺便看看徐大人，这个被晏江流安排在崔大人身边的密探。
几人见面并不是在太白楼。
因着顾惜若住在太白楼，所以关注太白楼的人太多，那里并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