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芙继续说：“况且，这是不能比较的。”
虽然晏江流或许只是想夸她。
但夸就夸。
随时都可以，而不是在这种时候。
晏江流并不生气，立刻道：“是为夫失言，还请阿芙勿怪。”
宋芙又不曾真的生气，嗔了他一眼，道：“夫君还是多关注平王吧。”
“那批粮草出现在明珠公主手里，他必会猜到此事与咱们有关。”
宋芙认真分析。
晏江流听着，连连点头，看着宋芙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欣赏。
宋芙一抬眸，瞧见他那样，顿时有些无奈。
“夫君。”
她的声音略带着几分无奈。
晏江流立刻道：“阿芙安心，我一直叫人盯着的。”
宋芙点了点头，晏江流办事，她自然放心。
有晏江流亲自出手，晏晞的情况很快好转。
如今都城之中除了施粥之外，还有熬煮的汤药，若是有人染上了风寒，亦或者有着凉的趋势，都可去领取一碗。
至于都城以北。
则是谢曜领人去赈.灾。
有江家商行的运输渠道帮着运送赈.灾物资，一切都十分顺利。
晏江流这边越得民心，平王就越生气。
宋芙隔几日便会出宫一趟，亲自参与赈.灾工作。
这也是为晏江流拉拢民心。
这日，她刚到赈.灾点，春柳便凑到她身边，低声说：“太子妃，平王侧妃想见您。”
平王侧妃只一个。
宋云华。
宋芙微微蹙眉，却还是点了点头，“她人在哪？”
“就在旁边的茶楼。”春柳低声说。
她轻轻颔首，领着春柳与秋枳上了楼。
有秋枳在。
无论宋云华是什么意思她都不怕。
刚进茶楼，一个侍女便走了过来，屈膝行礼，“贵人请随奴婢来。”
此人是宋云华身边的人。
宋芙跟着她，一路到了二楼，侍女推开门，做了“请”
的手势。
宋芙迈步进门。
春柳和秋枳想跟进去，却被侍女拦住。
侍女抬眸看宋芙，眼圈微红，“贵人，您放心，主子她实在伤不了您。”
宋芙微怔，随即对着春柳与秋枳轻轻点头，才迈步走了进去。
进了门，她才知道侍女为何那样说。
她险些没认出宋云华来。
宋云华原也不是多瘦弱的女孩子，从前便带着些珠圆玉润国泰民安的端庄华美。
如今……瘦的几乎只剩骨头。
再也瞧不出是碧玉年华的女孩子。
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暮气。
她身上穿着八成新的狐裘，瘦弱的身体被笼在狐裘下，有些撑不起来。
“小姑姑。”
宋云华的声音有气无力，“你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
宋芙抿唇，片刻后还是道：“你身子不好，怎不在府中好好养着？”
如今算算时间，宋云华应当还没出小月子。
但只瞧宋云华这憔悴不堪的模样，便知她在平王府里过的很是不好。
闻言。
宋云华苦笑一声，答非所问道：“小姑姑可还记得这？”
宋芙环视一圈，这才想起来。
这家茶楼正是当初晏江流光明正大回燕国时宋芙和宋云华等人所在的茶楼。
也是在那日，宋云华第一次瞧见晏江流。
“记得。”
宋芙点头，坦然与宋云华对视。
她以为宋云华要说晏江流的事。
却听宋云华苦笑道：“那时……小姑姑还是很疼我的。”
宋芙抿唇，没说话。
宋云华的眼里闪过一抹失望。
“小姑姑，当初的事……是云华对不住你。可是我也是有苦衷的……”
“我只是一个小辈，祖母和父亲决定的事，我没法左。”
“小姑姑，我很后悔，我当真很后悔。”宋云华眼圈泛红，眼里有泪珠滚落。
宋芙见她哭，听她说这些话
，再也不似她年幼时那般心疼。
她不只面无表情，甚至心里头觉得还有点儿烦。
叫她来就为了说这些事吗？
宋云华哭了好一会儿，抬手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
“当初，小姑姑你曾劝过我，不要和顾璋结亲，我却辜负了你的好意……”
“小姑姑，那时候你心里还是疼我的，是不是？”
“小姑姑，若是再来一次，若是……”
“云华。”宋芙冷静的打断宋云华的话，说：“我知道你有苦衷。”
宋云华的眼睛一下亮了。
宋芙继续道：“这本就是一道选择题，你既没选择我，我放弃你也理所当然。”
“你觉得呢？”
宋云华哭都哭不出来了，“事到如今，我都这般了，小姑姑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我，我吃的苦头还不够吗？”
“若是小姑姑你当真不在意我了，上次为何要使太医救我？”
宋云华还有些不甘。
宋芙没有犹豫，“同为女子，我知晓女子的不易。那日纵然不是你，是任何一个女子，我都不会袖手旁观。”
她目光坦荡。
宋云华定定的看了宋芙一会儿，道：“小姑姑，我情愿你骗一骗我。”
宋芙微垂眼睑。
她当初的确是想拯救宋云华的。
可是……
她从小疼到大的侄女，分明知晓林氏等人对她的算计，却选择了默许。
选择了与他们一样，趴在她的身上吸血。
“若是没别的事，我还要忙。”宋芙看了宋云华一眼，道：“外头天冷，早些回去休息。”
“小姑姑且慢。”
就在宋芙即将出门时，宋云华的声音再次响起。
宋芙停下脚步，转头看她。
道：“你是上了皇家玉牒的王爷侧妃，若平王待你不好，我可禀明母妃，为你做主。”
宋云华摇头，“不重要了。”
她从袖子里取出
几封信件，捏在手中，递向宋芙的方向。
“其实今日，我是来送这个的。”
“小姑姑，我来之前在想，若你与我说些好听的话，我才将这个给你。”
“可是，你当真是个很好的人。”
宋芙微微蹙眉，走到宋云华面前，接过信件。
只瞧了一眼，她的表情就变得凝重。
这竟是平王通敌的信件。
“你……”
宋芙看着宋云华，心情尤为复杂。
宋云华别开眼，“小姑姑早些走吧。”
“多谢，保重。”
宋芙转身离开。
事已至此，她与宋云华已经没什么好说的。
她将信收好，这才出了门。
焦急等在门外的春柳与秋枳瞧见宋芙安然出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子妃！”
两人连忙上前。
确定宋芙没事，这才微松了一口气。
“走吧。”
宋芙轻轻颔首，领着两人下了茶楼，往旁边的施粥点走去。
宋芙刚走到施粥点。
正忙着，便听有人喊，“不好了，有人从城墙上跳下来了！”
这家茶楼正是开在城门口的。
宋芙听到这话，心头一跳，下意识的迈步朝那边走去。
“太子妃！”
春柳与秋枳急忙跟上。
城墙下方已经围满了人，秋枳在前开路，听说“太子妃来了”，难民们纷纷让开。
宋芙很快便走到了最前面，看到了躺在雪地里的人。
是个女子。
白衣，墨发，鲜红的血。
宋云华！
宋芙大步走过去。
宋云华还没咽气，此刻正大口大口的呕着血，鲜血将地上的雪染的通红。
“云华！”
宋芙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看见宋芙。
她眼角滚落一滴泪。
颤抖着抬起手，似乎想要触摸宋芙，断断续续气若游丝的说：“小，小，姑姑……”
“好，好苦啊。”
“我，错了……”
“……”
宋
云华的手到底没触碰到宋芙，便啪嗒一下垂落在地。
她没了气息。
眼睛却大.大睁着，怎么都合不上。
宋芙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来人，来人！”
“大夫，大夫呢！”
“太子妃。”春柳忙扶住宋芙，秋枳伸手探了探宋云华脖颈处，轻轻摇头。
“没气息了。”
宋云华是平王侧妃，这消息自然要告知平王。
可平王听说宋云华是从城墙跳下自尽的，只冷笑一声。
不只没露面，甚至连下人都没安排一个人。
倒是晏江流，来的极快。
他第一时间关注的便是宋芙的状态，握着宋芙冰凉的手，轻声道：“阿芙，没事了。”
他担心宋芙被吓到。
宋芙连人都杀过，自然不会被吓到，她只觉得悲哀。
“阿芙。”
晏江流继续说：“我已让人为她安排后事。”
按照律法，宋云华是自戕，自戕之人有罪。平王府是决计不会将人好生下葬的。
人死如灯灭。
宋芙便也没再与宋云华计较那些过往。
她更多的是惋惜。
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选择这样决绝的结束生命。
“嗯。”
她嗯了一声，说：“不要以平王侧妃的身份下葬吧。”
“墓碑上就写……宋云华。”
她想，宋云华应当更想做自己。
“好。”晏江流点头，微微松了一口气。于他而言，只要宋芙没事，就一切都好。
生或死，都是宋云华自己的选择。
回了马车。
宋芙将宋云华给她的信递给晏江流，道：“这是云华给我的。”
晏江流微怔。
沉默的将信件收好。
有了这些信件，晏江流对平王的针对可以加快速度。
平王也像是有所察觉一般，这几日上蹿下跳的，很是忙碌。
宋芙和晏江流的注意力也很快就被转移。
他们收到消息。
苍狼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