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芙与晏江流对视一眼,立刻同时迈步朝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如今宫中管事的人是晏江流,所以这样的消息知道的人不会太多。
夫妻二人赶到养心殿的时候,谢贵妃也刚到。
瞧见两人,谢贵妃忙上前几步,“流儿,阿芙,你们来了。”
“母妃。”
两人同时出声。
三人同时进门,就见太医正候在皇帝的床前。
皇帝躺着,面色苍白,连呼吸都好似格外微弱,原本苍白的唇此刻却沁着不正常的红。
料想是刚才吐血染上的颜色。
“贵妃,太子,太子妃。”
太医连忙后退半步。
晏江流嗯了一声,直接问:“父皇情况如何?”
太医低垂着头,道:“太子明鉴,陛下应当是体内淤积的毒素未清,这个时候吐血反而是好事。”
“若是能将体内的淤积的毒素都排出来,对陛下的恢复反而有利。”
晏江流轻轻颔首,他的判断与太医所讲的相差无几。
这对皇帝来说的确是好事。
“既然如此,你务必用心照料父皇。”晏江流道:“若是父皇早日清醒,于你也是大功一件。”
“是。”太医恭敬答应。
刚说完,他对上晏江流的视线。
晏江流轻轻点了点头,太医立刻道:“不过,太子殿下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才是。”
“陛下毕竟年纪大了,体内淤积毒素过多,未必能再醒得过来。”
最后这句话,太医是压低了声音说的,好似生怕叫别人听见一般。
晏江流的表情同样变得有些凝重,他道:“务必尽力。”
很快,太医新开了药,晏江流亲自服侍着昏迷的陛下用药。
养心殿后殿,有小太监听了这个消息,匆匆转身离去。
晏江流给皇帝喂了药,这才与宋芙一道回东宫,谢贵妃则是主动留在养心殿照顾皇帝。
路上,宋芙问:“夫君,这招当真管用吗?”
晏江流一针见血道:“我这是姜太公钓鱼。”
——愿者上钩。
刚刚离开养心殿的人是平王府与顾家的眼线。
他特意让太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皇帝有可能醒不过来一事,就是故意要将这句话传给平王。
平王最大的仰仗就是皇帝。
若皇帝醒不过来,晏江流便可顺理成章的登基。
就算是试探,也是晏江流给平王的最后一个机会。
若是平王悬崖勒马,俯首称臣,晏江流也找不到杀平王的理由。
要是平王做点什么,给他斩草除根的机会,晏江流绝不会手下留情。
是生是死,全在平王的一念之间。
晏江流很期待。
但他觉得,平王怕是不会那么老实,毕竟他已经接到消息。
平王最近与苍狼走的很近。
平王府。
平王身上的伤势还很严重,虽然对外说他受伤的只是大腿,可平王自己心里清楚。
他身上少了个零件,他丧失了作为男人的尊严,他以后再也不能……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顾惜雪那个贱女人!
顾家嘴上说着将顾惜雪除名,实际上还不是趁着他疼痛难忍的时候将那贱女人的尸首带走?
若不是他现在还用得上顾家,他不会放过那贱人的女儿。
哪怕那也是他的女儿!
就在平王发脾气时,宫里的消息传了出来。
平王看了一眼宫里送出来的纸条,面上的表情一下变得很难看。
父皇竟然有可能醒不过来?
那怎么能行?
平王一点儿都不怀疑,若是皇帝咽气,晏江流一定会第一时间对他下手。
就像对恭亲王下手那样。
晏江流心狠手辣……
他必须想个办法,否则他离死期不远!
他压下心里的惊恐与愤怒,对着门外的侍从道:“立刻传信顾家,请顾将军过来一趟。”
小厮不敢耽误,立刻转身离去。
没两日。
宋芙收到文清浅传来的消息。
文清浅在顾家只是一个寡妇,并不算核心成员,所以顾家最核心机密的事不会有人跟她提及。
但她聪慧。
宋芙和晏江流成婚前,她就与明家二姑娘一道游过船,那次正是她出于嫉妒,将宋芙推入水中。
而明家那位与明二姑娘感情极好的姐姐,正是顾璋的大嫂。
文清浅借着明二姑娘的名头蓄意接近,自然轻易讨好。
除此之外,她还接近顾大和明一的孩子,成功成为孩子心里最温和可亲的三婶。
有如此关系,文清浅便是不知全貌,但顾家的动静多数也瞒不了她。
宋芙看了看文清浅送来的信。
文清浅在信上说,顾家这几日很不安分,她曾偶然瞥见明一在收拾东西。
而她去找小孩儿,也听小孩儿说什么要走之类的话,还说舍不得她。
文清浅就是去盯着顾家的,自然不会错过这些蛛丝马迹。
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直接将这些只言片语写了下来,尽数交给宋芙。
她相信宋芙知道。
宋芙看着文清浅的信,心里便大约明白了平王对于皇帝可能不会醒来一事的反应。
既然是在收拾东西,平王怕是要跑。
他虽是王,却没有封地,跑去何处?
宋芙想到这里,即刻道:“若太子回来,即刻请他来见我。”
“是。”春柳立刻应下,心里暗道。
这话太子妃实在不必多余吩咐,哪次太子回东宫不是第一时间来见太子妃的?
宋芙沉思片刻,又提笔写信。
很快交给夏榕,“想办法递给文清浅。”
信上没说别的事,只叫文清浅寻个借口,回文家去住几日。
文清浅若继续待在顾家,怕是会有危险。
顾家若当真有动作,必不可能管文清浅,最大的可能不是直接杀了,就是留下掩人耳目。
“是。”
夏榕接过信封,转身离开。
晏江流回东宫时,宋芙便与他说了这个消息。
晏江流点了点头,似乎也同样得了消息,道:“阿芙安心,此事我来安排。”
宋芙点头。
窗外大雪飘落,院中的红梅初绽,红梅映雪,美不胜收。
晏江流今日难得回来的早,御膳房送来新鲜的羊肉。
夫妻俩就着纷纷扬扬的大雪,烫着咕嘟咕嘟的羊肉锅子。
宋芙单手托腮,看着窗外的美景,眼神微有些恍惚。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在忙什么呢?
哦。
无非是受宁远的气,操心宁景瑞宁绾绾的课业,为张氏与宁老夫人的各种支出买单。
一个贤良又忙碌的钱袋子。
她如今已很少想起上一世的事,如今的她与夫君感情甚笃,备受尊重,婆母慈爱,女儿可爱……
她觉已算人生圆满。
“阿芙。”
她手掌一暖,却是晏江流握住她的手,关切看着她,“在想什么?”
宋芙抬眸对她一笑,眼神坦诚,眼中好似有潋滟水光,“在想夫君。”
晏江流挪动身体。
坐到了宋芙身边,另一只手轻轻揽着她的肩膀,“不用想,为夫就在此处。”
春柳等人纷纷识趣的退了出去。
宋芙饮了杯果酒,此刻面颊微红,微微仰着头看眼前男子。
他周身的气息强势的将她包围,冬日的冷意里透着丝丝春日杏花的香甜。
宋芙凑近他。
在他唇角亲了一下。
晏江流喉咙滚动,满是欲望的眼紧盯着她,喉咙滚动,喑哑的声音响起。
“乖乖,不够。”
这样浅尝辄止的吻,不够。
宋芙双手勾住他的脖颈,原本跪坐着的她此刻微微直起身,再次吻上晏江流。
从宋芙的孕后期三个月到如今,晏江流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已经素了整整四个多月。
此刻无需多言,天雷勾动地火。
屋外大雪飘扬,屋内春意盎然。
……
翌日。
宋芙醒的迟了些。
对此,她微有些窘迫,幸而没人提及此事。晏江流昨晚闹归闹,也都将痕迹掩于衣襟之下。
没伤了她的体面。
春柳等人伺候宋芙洗漱,晏江流已商议完政事,回了东宫与她一道用膳。
奶娘抱着晏晞在侧。
晏江流刚一进门,脱下大氅,又将身子烤暖和,这才自然的接过女儿。
小姑娘被养的极好,白白胖胖,极惹人喜爱。
“瞧见晞晞,我就想到阿芙幼时应当也是这般可爱。”
宋芙笑道:“大家都说晞晞像夫君呢,我倒觉得,夫君幼时才可爱。”
晏江流又瞧了瞧怀里的女儿,“像阿芙。”
顿了顿,又说:“不过在我眼里,究竟还是阿芙更可爱些。”
宋芙俏脸一红,嗔了晏江流一眼。
“我觉得晞晞更乖。”宋芙低声说。
晏江流也不恼,“无妨。”
总归在他心里,阿芙最可爱。
晏江流逗弄了女儿好一会儿,才坐下与宋芙一道用膳。
“这两日连日大雪,北边已有地方遭了雪灾。”晏江流微微蹙眉,道:“我接到消息,苍国冻死了许多牛羊。”
苍国在燕国以北。
宋芙同样皱眉,“夫君,苍国情况如何?”
她问的自然不是雪灾情况。
而是苍明珠回苍国,与她那二叔的争斗。
晏江流轻轻摇头,道:“苍国老皇帝本就病重,如今又遇寒灾,情况甚是不好。”
“老皇帝虽有意立苍明珠为皇女,可苍国上下仍有不少人反对。”
“此次寒灾……兴许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