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一出,朝堂震动。
皇帝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晕过去的,消息根本瞒不住。
就连正在坐月子的宋芙,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了消息。
春柳和夏榕等人说了这个消息之后都没敢发表什么言语,就乖乖的候在一边。
宋芙早几天就知道都城会乱。
却没想到皇帝一出手便是这样的大动作。
如此一来,她从前的安排倒显得有些不够。
她略一沉吟,道:“吩咐下去,王府上下戒严,若有任何可疑之处,即刻来回报我。”
原本宋芙在休养身体,她身边的人是不会让这些小事叨扰她的。
可皇帝晕倒,这是天下大事。
都城之中同时做出反应的还有其他人家。
都城的平静之下波涛暗涌,自然也有人想要趁着这个时候浑水摸鱼。
皇宫。
皇帝晕倒,自然很快就招来了太医,文武百官都很担忧的守在一边。
甚至还有激进的官员想要直接杀了高半仙。
又被有理智尚存的人拦住。
无论高半仙是真是假,陛下信重那就是真的。
若现在将高半仙杀了,等陛下醒来可怎么与陛下交代?
太医正在为皇帝诊脉,被这么多人看着,只觉得背后发冷,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他要怎么说?
陛下近些日子身子被掏空的厉害。
当初宫中还只有白半仙时,陛下的身体倒确实在好转。可自从其他半仙进宫,陛下的身体便隐隐有透支迹象。
但陛下自我感觉良好,他们做太医的也不敢说实话。
如说的不合陛下心意,轻则丢官,重则丢命,一不小心还会连累九族……
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直言。
此刻看来,陛下的身体愈发亏空,再加上他这几日怕是都不曾睡觉。
因而情绪更加激动,一怒之
下,气血上涌,这才晕倒。
陛下还没醒。
他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开口,毕竟此刻呆在殿中的除了谢贵妃,还有几位王爷以及几位内阁重臣。
“太医。”
平王有些着急的出声,“父皇究竟是怎么回事?父皇现在身体可好?”
太医都快哭出来了。
他躬身道:“回平王的话,陛下快醒了。”
言外之意。
一切等陛下睡醒再说。
毕竟是皇帝的身体情况,自然不会对外宣布,若非此次陛下是当众晕倒,他也不会这么为难。
平王蹙眉。
站在一边,看着龙床上的皇帝,眼神轻闪。
似不经意一般的,与重臣之中的顾将军眼神交互。
顾将军站在武官的最前面,此刻几不可查的轻轻颔首,心底还生出几分快意。
因着最近刚刚知道的消息,他对平王的心情都有些复杂。
想到妹妹她是被枕边人算计的,他就止不住的心凉,平王虽也是妹妹的孩子,可也是皇帝之子。
令他无奈的是,除了平王,他更无法支持旁人。
总不能支持晏江流吧。
百官一直在养心殿外从下午守到夜里。
殿内点了烛。
皇帝醒来时,又看见黑压压的一群人,当即心头又是一堵。
他此刻只觉得身体沉重。
“陛下,您醒了。”康福海惊喜出声。
所有人都关切的看了过来。
皇帝却只沉着眸看这些人,不容置喙道:“都出去!”
养心殿内众人很快都退了出去。
只余下康福海与太医。
殿外。
众人面面相觑,却也只得等着。
很快。
太医就从殿内出了来,对众人道:“大家安心,陛下身体康健。”
众人:“……”
这可真是将他们当成傻子糊弄啊。
但陛下说了,他们就得信。
康福海则是笑着转达了陛下的意思,让官员
们先出宫各自回家。
几位王爷也先回去。
就连枕边人谢贵妃也不能留下。
等着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康福海和太医转身进了养心殿的大门。
“咳,咳咳。”
皇帝的咳嗽声响起。
他一咳,虚胖的脸便迅速涨红。
忽的,他觉喉间有些腥甜之意,忙用手帕捂在嘴前。片刻后取下手帕,却见上面正沾染着猩红的血色。
……
晏江流今日回府的更晚。
宋芙一如前几日,叫人准备了吃食在屋内等着。
晏江流一边吃,一边与她闲话。
他开口便是,“父皇许是时日无多。”
宋芙握着筷子的手微紧,停在半空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好一会儿才看向晏江流,问:“夫君此言当真?”
对于晏江流的话,她并没有怀疑。
晏江流本就是会医的。
她虽不懂,却也知道行医讲究“望闻问切”,有时不必真诊脉,也能看出许多东西。
晏江流点头,“如小赵公子所言,父皇是中了丹毒,且积毒已深。”
“他身体本就亏空虚弱的厉害,只面子上瞧着还成。偏偏此次为了寻访仙岛,还几日不朝,彻底不眠。”
“一时惊怒交加,气血上涌,这才晕倒。”
不得不说,晏江流虽没切脉,却也对陛下的情况分析了个七七八八。
他原就是极有天赋的大夫。
他在苍国这些年,凭借着这一份本事,数次死里逃生。
“这一次晕倒,陛下身体里的毛病都被引了出来,如今人虽是醒了,但……”
晏江流说着,轻轻摇头。
夫妻俩说这样的话时,自是让人严密的守在屋子周围,连一只蚊子也不叫飞进来的。
否则这些话只传出去一句半句,陛下怕都会直接要他这个儿子的命。
“父皇这些都不曾立太子。”宋芙跟着道:“如今他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晕倒,为着稳固超纲,怕是没几日便会有人上书请立太子。”
其实请立太子的折子一直都有。
但偶尔一个。
陛下不予理会也就过去了。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怕是朝野上下的官员都要上这折子。
这必会再次让陛下生气。
官员们能做到如今地步的,自然没有蠢人,但有些事就是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若不能确立皇储,那接下来都城之中必是风起云涌。
晏江流上次就与宋芙打过招呼,此次不会再退。
想到这。
宋芙拿起晏江流面前的碗,给他盛了一碗汤,送到他面前。
“夫君用了饭好好休息吧,接下来怕是有的忙。”
接下来这段时间,还能不能休息都未可知。
晏江流握住她的手,“好。”
饭后。
夫妻俩还一起看了晏晞一会儿,晏江流这才歇下。
……
恭亲王府。
恭亲王刚从皇宫中出来。
便命人将宁景瑞叫到了书房。
他看着宁景瑞的眼里满是赞赏,点头道:“不错,景瑞,此事你办的却是不错。”
“上次你与本王说的事,本王准了。”
宁景瑞心中不屑,面上却还是长出一口气,面露感激道:“景瑞多谢王爷。”
恭亲王说的事就是保宁远一命的消息。
宁景瑞就知道恭亲王是在拿乔,上次还一脸为难的说什么必是要与王妃商量。
如今却是满口应下。
宁景瑞道谢,之后便要退下,却被恭亲王叫住。
“景瑞,事到如今,接下来你说要如何?”
宁景瑞恭敬的低着头,“景瑞斗胆猜测,王爷心中已有定论。”
“哈哈哈……”恭亲王笑出了声。
“景瑞啊,你是个聪明人。”恭亲王眼里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这个皇位,当初本就是该是他的!
父皇最疼的就是
他,原本就是想要将皇位传给他的。
若非他这个兄长联合顾家,从中作梗……如今他才是皇帝。
宁景瑞恭恭敬敬的跪下,“景瑞誓死追随王爷!”
宁景瑞离开书房。
便直奔宁远的院子。
人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的怒斥声,听声音,显然训人的是宁远。
宁远训斥的是伺候他的下人。
但无论他怎么训斥,都没人理会他。
宁远躺在床上,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心里一阵的屈辱,只觉羞愤欲死!
这些狗奴才!
这些狗奴才竟敢如此忽视他。
这几日,他吃的饭菜有些甚至馊了,那些原本伺候他妥帖周到的奴才们都跟变了个人似的。
百般折辱他。
如今屋子里弥漫着奇怪又难闻的各种味道,宁远长这么大,便是被流放时都不曾吃过这样的苦头。
他躺在床上的身体轻轻颤动着。
他又一次失禁了。
这床已是湿了干,干了湿,幸好的是他最近吃的差,倒也没……
否则,他不敢想有多污糟。
宁远双手紧攥成拳,“宁景瑞,我要见宁景瑞!”
若非他身上伤势严重,当初除了浑身被烧伤,腿也被掉落的房梁砸断的话,他如何会这般没有尊严的躺在床上?
院中。
宁景瑞听到宁远的话,唇角微微上翘。
这就承受不住了?
他以为,还要等许久呢。
不过现在他已经没什么时间了。
宁景瑞转身离开。
没多久。
他又匆匆赶来,“父亲!”
宁景瑞嗅到屋里的气息,顿时抬手捂住鼻子,一脸的震惊失措。
“父亲,这,这……”宁景瑞表现的十分生气,怒道:“他们怎么敢?!”
宁远看着宁景瑞那样,心中又屈辱又生气。
宁景瑞红着眼上前几步,跪在他面前,自责道:“孩儿不孝,未能照顾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