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不是巧合与偶然了。
是未卜先知。
如此看来,她上一世不曾听说过恭亲王与王妃回京,是因为王妃与世子……出了事。
这便罢了。
她尚且都不知道,宋芷又是怎么知道的?
不仅知道王妃与世子要出事,还知道准确的时间与地点……
果然有问题啊。
宋芙心情有些沉重的轻轻叹息一声。
秋枳有些担心的问:“王妃,可是有什么问题?”
宋芷将信纸折好,道:“再去打听他们母子消息的时候要格外小心。”
她很清楚,“未卜先知”四个字代表了什么。
“是。”秋枳立刻正色回答。
秋枳这边刚退下去,谢昭也进了屋,表情略有些复杂的将一篇文章递给宋芙。
“表嫂,你要的东西。”
宋芙立刻明白。
那日谢晖离开之后,她询问谢昭,能否帮她拿到一份宁景瑞在白鹿洞书院的文章作业。
只谢昭面上的表情实在复杂。
宋芙便也心生好奇。
她垂眸展开文章,只一秒,便面色骇然。
这,这不对!
这不是宁景瑞该有的笔迹。
宁景瑞几乎是她看着长大,无论是生活还是学习,她都敢说十分了解。
甚至比宁远和宋芷更了解。
所以她敢确定,这样的字迹不是如今的宁景瑞该拥有的。
莫非……
宁景瑞也重生了一次?
宋芙心里陡然冒出的念头将她自己吓了一跳,但这个念头再与最近宋芷宁景瑞身上的异常一结合……
她便无法遏制这样的想法。
宋芙心里这样怀疑着,又觉得有些说不通。
如果宁景瑞当真重来了一次,难道没发现事情已经出现变化吗?
那必不可能。
按照宁景瑞的聪明才智,稍一推断整理,很快便能将事情锁定在她身上。
更该知道如今的她与谢家关系匪浅,宁景瑞却
还非要去白鹿洞书院?
为何?
有恃无恐?
宋芙有点想不明白。
谢昭见宋芙眸带沉思,低声说:“从文章上看,宁景瑞是个极有才华之人,想法和阅读量……称之为少年天才也不为过。”
谢昭出身谢家,说起这些自然是头头是道。
少年天才?
宋芙眼里闪过一抹讥诮。
上一世,宁景瑞便有这样的名头。
她将文章折叠,放在一边,眉眼微垂,“是么。”
宁景瑞的确是有真才实学,但……
“此次乡试,他可有报名?”宋芙继续问。
乡试通过者,称为秀才。
谢昭摇头,“小叔叔确有让他参与此次乡试的想法,但宁景瑞拒绝了。”
“他说他还太年轻了,未免骄傲,还是先压两年再考。”
谢昭心里对宁景瑞是很有意见的,但此刻还是客观公正的点评道:“按照他这篇文章的程度,他通过乡试确实不难。”
是啊。
宋芙摩挲着手中的文章。
既然如此,又为何不去呢?
“他在书院平时表现如何?”宋芙又问。
谢昭认真想了想,摇头,说:“小叔叔说他年纪轻轻,却一味钻营交际,实在有些本末倒置。”
沉默片刻,谢昭还是低声说:“小叔叔身为山长,素来爱才惜才。所以在得知宁景瑞有这样的才华之后……”
谢昭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小叔叔还曾出言劝诫,劝说他应当将心思放在正事上。”
“却反被讥讽,听阿晖说还拿出恭亲王来压小叔叔……”谢昭幽幽叹息一声,“可把小叔叔气得不轻。”
宁景瑞曾有那样的黑历史,谢山长是极不待见人品不好之人的。
但此次看着宁景瑞的文章,实在觉得心中惋惜,这才想着宁景瑞年纪还小,未尝不能劝他走上正道。
却没想到……
宋芙一时也是
觉得无奈又好笑。
她完全能理解谢山长的惜才之心,但听到这些关于宁景瑞的事,她心里已然有数。
倘若当真是功成名就的宁景瑞重生回来,他怎么可能会还老老实实的学习走什么正道?
他有捷径!
宁景瑞从来就不是什么脚踏实地的人,否则上一世也不会那般怨恨她。
怨恨她让他用功读书。
见宋芙不说话,谢昭犹豫了下还是说:“表嫂,你觉不觉得很奇怪?”
宋芙看向她,“怎么说?”
“我特意让阿晖找了他去年第一次进白鹿洞书院的文章,与现在相比实在是……”
“而且听说他在书院里也极少看书,一个不喜看书的人,当真能做出这样的文章吗?”
不合理之处太多。
宋芙听的有些想笑?
宁景瑞当真是半点都不严谨,甚至有一种……众人皆醉他独醒的感觉。
是将周围人都当成傻子吗?
半点都不掩饰。
就连谢昭这般只稍微一打听的,都觉出有问题。
她轻笑一声,反道:“阿昭,提醒谢公子,在书院要格外小心。”
“尤其是他在调查追踪宁景瑞这件事……”
话音未落,便听外面传来喧闹声。
很快,春柳面色苍白的匆匆跑了进来,眼神第一时间落在谢昭身上。
“王妃,谢姑娘,出事了!”
“刚刚收到消息,谢公子不慎从白鹿洞书院藏书楼的三楼落下,如今……”
“什么?!”谢昭猛然起身,面色大变。
“谁干的?”宋芙忙问。
春柳摇头,“没,没人。”
宁景瑞!
宋芙脑中立刻闪过这个名字,哪怕是没有证据。
谢昭已经快步往外走去,走到门边又停下脚步,转头看宋芙,“表嫂,我……”
“去。”宋芙斩钉截铁道:“我也去。”
虽然没有证据,但她料想是谢晖在
调查宁景瑞的时候被人发现或者看出端倪,这才遇到了这样的事。
她自觉此事与她有关,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谢昭很着急。
但此刻还是微微蹙眉,“表嫂,你的身子……”
“无妨。”宋芙道:“已满了三个月,胎像稳固。”
“事不宜迟,咱们走吧。”她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春柳,“谢公子如今在何处?”
“谢公子摔的人事不省,大夫说是不宜挪动,如今还在白鹿洞书院。”
安王府下人们的速度自然很快。
不过须臾,马车就已准备好,离开王府之前,宋芙对着留守王府的夏榕轻轻点了下头。
夏榕立刻说:“王妃放心,奴婢定会照看好王府。”
马车一路疾驰,朝着白鹿洞书院去。
谢十九随侍在侧,带了一众王府府卫,自是担心路上出个什么意外。
很快,宋芙和谢昭就到了谢山长的院子。
谢山长以及白鹿洞书院的一众夫子学生们都焦急的守在院子内外。
大夫早已请来,甚至已经有人去都城进宫请太医。
“小叔叔!”
谢昭快步走到谢山长身边,脸上全是焦急,“阿晖情况如何?”
谢山长等人这才看到谢昭和宋芙。
连忙就要向安王妃行礼,却被宋芙拉住,“小舅舅。”
谢山长这才对着焦急的谢昭说:“阿晖还昏迷着,大夫说伤得并不算太严重。”
“应当很快就能醒过来。”谢山长的语气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毕竟可是从三楼摔下来。
“幸而这几日藏书楼正在清点藏书,所以书本都堆积在藏书楼中央。阿晖掉下来的时候正落到书上,否则……”
谢昭眼圈泛红,说:“可再几日便是春闱,阿晖本是要参加春闱的。”
寒窗苦读多年,都是为了春闱!
若是错过这次,又要再等三年
。
宋芙心情复杂,张了张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心里有些愧疚,自觉此事与她脱不了干系。
谢山长此刻则是出言安慰道:“要紧的是人没事。”
人若出了事,那便是连三年后的机会都没了。
“当真是谢公子自己落下来的吗?”宋芙忙问起此事。
谢山长表情复杂,犹豫片刻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说:“事发时,并无旁人在旁。”
“想来应该就是阿晖脚下打滑,不慎摔落下来。”
宋芙看了看大夫和下人们进进出出的院子,转而道:“不如我们去看看案发地。”
兴许能看出什么端倪也不一定。
谢昭连忙点头。
谢山长也道:“事发之后,藏书楼我已命人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
说着,他取了一块令牌递给谢昭,“持此令,可进。”
宋芙和谢昭朝着藏书楼的方向而去。
出院子时,宋芙察觉到有人在看她。
抬眸看去——
正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宁景瑞。
只是比起上次见面,这次的宁景瑞整个人眼神都要沧桑成熟许多。
宋芙看的微怔,心知有些东西是瞒不住的。
倏地。
宁景瑞对着宋芙扬起一个灿烂的有些得意的笑,而后转身离开。
宋芙双手紧攥成拳。
是宁景瑞。
是他回来了。
宁景瑞在她面前,竟全然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是还把她当成那个随随便便就能被他们一家人欺骗糊弄的蠢货吗?
“表嫂?”
谢昭喊了一声。
宋芙收回思绪,与谢昭一道往藏书楼去。
只是走着走着,她忽然对谢十九说:“可瞧见宁景瑞了?”
谢十九点头,“看见了。”
“看到他离开的方向了吗?待会儿寻个机会找到他。”
谢十九和谢昭都看向宋芙,等着她的下文。
宋芙冷声道:“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