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芙微微拧眉,下意识问:“确定是母妃宫里的人?”
晏江流不在都城,母妃不放心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先前并未做这样的安排,宫里却贸然来人,她怀疑也属正常。
“是。”
春柳回禀着,“是贵妃娘娘宫里的掌事姑姑亲自前来。”
宋芙这才微放下了心。
她轻轻颔首。
春柳扶着她出了内室,便见未央宫的掌事姑姑正候在一边,此刻忙笑着说:“王妃,王爷不在府中,贵妃担心您的安全,特命老奴来接您进宫。”
若不是先前与晏江流已经说定,宋芙自然不会推辞。
但此刻她只浅笑着与掌事姑姑说:“劳烦母妃挂念。”
“但请姑姑转告母妃,不必担心我。夫君不在都城,我更要守好王府。”
顿了顿,她又说:“且我身怀有孕,身子笨重,实在有些不便……待夫君归京,我与夫君再一道去向母妃请安。”
宋芙都这般说了,掌事姑姑自不好再强求,只得说了一些关心的话。
这才离了王府。
宋芙让春柳将人客客气气的送出府。
宋芙这才看向冬柃,后者冲她轻轻摇头。
她悬着的心这才微微放下。
临近傍晚,宋芙看向城外的方向,心里有些担心。
她原以为晏江流说的离开再回来会很快,可现在看来……
必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也是,对方既费尽心思的将他调开,又怎会轻易如他所愿,让他顺利回都城?
“宋家那边可有动作?”
宋芙在宋家自是有人的,此刻有些不放心的询问刚刚进屋的春柳。
春柳轻轻摇头,“回王妃的话,暂时没收到消息。”
“只说宋大人被伤的不轻,如今还在床上躺着没起呢。”
宋芙这才微微放心,再次道:“叫人盯住了,若有消息务必第一时间告诉我
。”
“是,王妃。”
春柳忙答应。
宋芙想了想,又叫住准备转身离开的春柳,轻声说:“对了。”
“你帮我送一份礼物给宋大人。”
春柳微懵,“礼物?”
宋芙唇角轻勾,眸中虽带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是啊,礼物。”
希望宋安会喜欢。
宋芙交代完,便洗漱歇息。
晏江流在府中时,她身边是无需人守夜的,可如今晏江流不在。
今夜就是秋枳守夜。
一夜安眠。
……
宋芙睡得香,却是有人睡不着。
宋家。
宋安的屋里。
他听了属下的禀报,本就不好看的脸愈发难看,“当真一步都不出王府?”
“是。”长随躬身站在床前,语气也有几分无奈,“便连谢贵妃身边的掌事姑姑亲自去请,都不曾离开王府。”
“老爷,现在怎么办?”
宋安神色阴沉,表情扭曲,“军器监那边仍旧没进展?”
“……是。”长随的声音愈发低了些。
到了这个时候,宋安的表情反而冷静下来。
他眼里闪过一抹寒光,最后道:“取纸笔来,我书信一封,帮我送出去。”
……
时间一晃,三日过去。
宋芙一步都不曾离开安王府的大门,自是一切安好,没出任何岔子。
可眼看着就已到了宋安该向陛下交差的日子。
宋安却一直没有动作。
这让宋芙的心情有些沉重。
宋安必是已经有了退路,所以才会如此的肆无忌惮。
思及此,宋芙心里只觉很有危机感。
有这样一个敌人,属实是有些可怕。
宋安这些年能一直做陛下身边的“红人”如今想来,除了冶炼精盐的法子,也离不开他的钻营。
“王妃。”
秋枳拿着一封信,一脸笑意的进了门,“成了。”
宋芙接过信,打开瞧了一眼,唇角也微
微上翘,轻轻颔首,“此事辛苦你了。”
信是从皇家寺庙那边送来的。
信上只说了一件事,那便是顾三小姐,顾惜若已经成功离开皇家寺庙。
除此之外,便是详细描述了是平王,平王妃以及顾夫人对于此事的懊恼。
更提及顾夫人已经连夜启程,赶回都城。
秋枳摇头,笑着道:“王妃,奴婢不觉得辛苦。”
“如今看来,王妃您当真料事如神,顾三小姐她确实与顾家人不同。”
宋芙并不居功,只摇着头,说:“都是可怜人。”
秋枳刚退下。
春柳便送来有关于宋安的最新消息。
“王妃,方才陛下赐了不少东西到宋家,还交代宋大人好生休养身体……”
春柳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宋芙面色微沉。
如今看来,确如她猜测的那般,宋安还有底牌。
顿了顿。
春柳又说:“贵妃宫里的人传来口谕,说陛下对您这几日都不曾去宋家瞧宋大人之事颇有微词。”
百善孝为先。
宋芙作为安王妃,当为表率。
可宋安在安王府受伤,她却都不曾去探望过一事,在都城中也并非半点风声都没。
春柳有些担心,“王妃,您要不要回一趟宋家?”
宋芙冷笑,“他梯子都递到这了,不是就是想要我去宋家吗?”
若说这件事里没有宋安动的手脚,她一个字都不信。
宋安如此费尽心思,不就是想逼她去宋家?
“那咱们不能去。”夏榕立刻说:“王妃,王爷不在京中,您如今怀着身孕……”
宋芙眼神微冷,“我自然不会去,但……”
宋芙的话还没说完,外头就传来管家的声音,“王妃,宋家和顾家来人了。”
安王府大门口。
宋琅与顾璋正骑于高头大马上,含笑对着周围人抱拳,道:“是家
父思念小妹,特意命我来接。”
“是,家父身子不便,否则定会亲自来接小妹。”
“这……小妹确不曾上门探望过,但……”
“……”
宋芙到了照影壁后,就听到了外头宋琅的声音。
字字句句听似待她亲昵。
却字字句句都在逼她。
“蠢货。”
宋芙面色发沉,心里对与林氏的合作第一次有了怀疑。
林氏尚且算是个聪明人,为了一双儿女,也是极其能忍。
可怎么就生了这一窝的蠢货?
宋琅也不想想,就宋安这些年对他的态度,若真有好事如何轮得到他?
偏偏自从上次宋琅被宋安当众宣布确认了继承人的地位之后,便愈发偏向于宋安。
从前还要听林氏的话。
如今却是愈发“有主见”。
养不熟的白眼狼!
王府外面已经喧闹声四起,众人都在议论纷纷,说纵然身份尊贵如安王妃,也不能不孝啊之类的话。
春柳被气得不轻。
忍不住道:“这些人知道什么?事情分明就不是他们知道的那样……”
宋芙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在春柳耳边说了什么。
门外。
宋琅已经等的不耐,忍不住问一遍的门童,“我小妹怎么还没出来?”
“父亲万分思念她,特命我亲自来接她,我小妹素来最通情达理,性子和善……”
宋琅说着,眼里全是讥诮与鄙夷。
在他看来,宋芙就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顾璋自是来看热闹的,此刻慢悠悠的说:“宋大人,你可是安王的大舅兄。”
“到了王府却被拦在外面吗?”
宋琅眼里闪过一抹恼怒。
他甚至忘了,他就是故意留在王府门外,然后故意说这些似是而非的话误导众人。
逼迫宋芙去宋家。
亲自与父亲道歉!
就在这时。
一辆马车到了王府门
口停下。
王府的小厮急忙迎上前去,“太医,您可来了,我们王妃等您好一会儿呢。”
小厮的声音不低,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楚。
便有人忍不住问:“莫非是王妃不适?”
宋琅拧紧眉头。
宋芙不适?
怎么可能!
倒是顾璋此刻也问了一句,“王妃身子不适?”
小厮面色微冷,道:“顾大人逾越了。”
宋芙是女眷,又尊贵如王妃。
便是当真有什么不适,那也不是顾璋一个没甚关系的外男该打听的事。
顾璋面色微沉,咳了一声,看向宋琅。
说来好笑。
宋琅分明即将成为顾璋的岳父,但瞧见顾璋的眼神,还是飞快道。
“怎么?我是她亲兄长,也不能知道?”
小厮微微拧眉。
正要说话,春柳的声音响起,“太医既来了怎还不请进去?在这磨磨蹭蹭什么?”
小厮哪敢反驳春柳?
自是忙不迭的连声应是,这才领着太医进了门。
春柳这才看向宋琅,微微福身,“大爷,我们王妃今日怕是不能随您回宋家了。”
“实不相瞒,这几日我们王妃便时常觉得身子不适,太医已连着来了五日。”
宋琅拧眉,下意识看向顾璋。
顾璋的表情有些难看,“她……王妃如何?”
春柳抬眸瞧了两人一眼,“无可奉告。”
说完,转身便进了王府。
就在此时,周围的人群里有人低声说:“是啊,我都看见了,太医的确连着来了好几日。”
“你这么一说,好像就是从上次宋尚书离开之后发生的事啊!”
“不会吧?你的意思此事与宋尚书有关?”
“我可没这么说啊!这不是……刚好就这么巧嘛。”
“你别说……”
“……”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宋琅下意识握紧手中缰绳。
他难道要再次让父亲失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