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宋芙还没什么表情,谢昭先是一僵。
宋芙则是抬眸看向平王妃,面上浮现一抹羞赧,浅笑着说:“王嫂当真是慧眼如炬。”
宋芙说完,又看向谢贵妃,“母妃,这事儿臣也是昨晚才知,您不会怪我没告诉您吧?”
“怎会?”谢贵妃嗔道,又忙吩咐侍女给宋芙送上软枕和靠垫。
将茶水换成参茶等。
一时间,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宋芙身上,看着她的表情十分复杂。
平王妃更甚。
她面上带笑,眼底却尽是冷意。
她就胡说一句,没想到竟说中了!
她的眼神落在宋芙的小腹上,隔着略有些宽松的衣裳实则瞧不出什么,可她已觉得碍眼至极。
“是么?”平王妃笑了笑,“那还当真是恭喜安王妃了。”
随即,她看向上首的谢贵妃,“贵妃娘娘,如今安王妃身怀有孕,安王身边也没个贴心人,实是委屈了些……”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贵妃直接打断,“这算哪门子的委屈?”
“阿芙身怀有孕,需得怀胎十月方能诞下孩儿,这才叫委屈。”
谢贵妃看着平王妃,“还是说,你提醒本宫?毕竟当初你怀孕时,本宫可也不曾给平王添过房里人。”
平王妃表情一僵,手中绣帕被柔弱的不成样子。
就平王……还需要谢贵妃添吗?
她嫁给平王时,平王府中便已有了通房姬妾,后来更是多了个宠爱了这么多年的陈鱼。
哪里像是晏江流?
至今身边只有宋芙。
试问这京城之中,哪个女子不羡慕不嫉妒?
一个二嫁妇,她凭什么?
“再则……”谢贵妃的声音再次响起,仍旧是盯着平王妃。
“你与平王成婚多年,平王至今膝下只得一女一子,嫡子尚无,平王妃你有时间关心旁人,不
如早些诞下嫡子。”
平王妃面色发白。
她从前是生了嫡子的,只是孩子刚生下来没多久便出了事……
那次之后,她伤心欲绝,身体也因此差了许多。
这几年都没再有什么好消息。
尽管心不甘情不愿,平王妃还是只得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宋芙全程都安然坐着,并没有贸然说话。
这样的话如果从她嘴里说出来……那世人必会说她善妒不能容人。
但谢贵妃出面直接解决了这件事,世人的言论便不会波及到她。
不过说来还是要多谢平王妃打的好配合。
“阿芙。”
谢贵妃拉着宋芙的手,眼神温和慈爱,“万事你都莫要多想,好好安胎才是正理。”
宋芙当即便要起身行礼,却被谢贵妃按住,“坐着,坐着。”
原本就其乐融融的氛围因为宋芙有喜的消息,愈发热闹许多。
众人都凑着说了些俏皮好听的话,很快便到了晚膳时间。
出门时,平王妃看向宋芙,满脸笑容,眼底却一片冷寒,“天冷路滑,安王妃要格外小心才是。”
宋芙好似没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浅笑着道谢,“多谢王嫂提醒。”
“听闻王兄与王嫂明日便要前往皇家寺庙,王兄王嫂也要路上小心才是。”
平王妃的表情又有瞬间的扭曲。
宋芙轻轻颔首,从她身边路过,往前走去。
平王与平王妃不愧是夫妻,两人都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那便是顺风顺水太久!
因此稍一吃亏,立刻就炸了,连面上工夫都不大会做。
对平王妃来说,吃的最大的苦头,怕就是嫁给平王之后与他府中那些莺莺燕燕的争斗。
因着身子的关系,宋芙并未待太久,便回了开阳殿。
皇帝并未阻拦,反而还心情不错的叮嘱晏江流照顾好宋芙。
月
色皎皎。
晏江流扶着宋芙,两人并肩朝着开阳殿走去。
一行人都十分关注宋芙,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和脚下的路。
宋芙见此,心里有些好笑,更多的还是感动。
回到开阳殿。
她将春夏秋冬叫进殿中,这才说:“我命人置办了一桌席面,今天咱们一块吃。”
春夏秋冬各自对视,心里又是感动又是忐忑,“王妃,这于礼不合。”
宋芙摇头,“只咱们关起门来,谁也不知道。”
她一早就交代了春柳,给开阳殿里伺候的奴才们多些银子,叫他们各自去置办席面。
但春夏秋冬却不一样。
晏江流倒没掺和,转而去了书房。
宋芙起身,拎着酒壶,给几人一一倒酒。
春柳忙按住她的手,眼睛微红,“王妃,这怎么使得?”
宋芙看着春柳,眼睛也是泛了红。
重生至今,上一世对她来说有时候甚至会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但她永远不会忘记,是谁一直陪在她身边,守着她。
她按下春柳的手,为几人倒了酒。
又端起茶杯,“我如今不能饮酒,便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若无你们护着,我也走不到今日。对我来说,你们就是我真正的家人。”
春柳本就是个爱哭鬼,此刻眼泪已经掉的哗啦啦的。
夏榕亦是红了眼圈,“……王妃。”
宋芙拍了拍她们的肩膀,“好了,别的话我也不说了,只往后的日子咱们还得一起往前走。”
“新的一年,往后必定都是好日子。”
“干杯。”
……
宋芙陪着春夏秋冬多少吃了些东西,便起身出了门。
往书房去。
宋芙才刚进门,晏江流便已起身迎了过来,伸手握住她的手,感觉到温暖才放心。
宋芙伸手抱住他的腰,扑在他怀里。
鼻尖嗅到他
身上的熟悉的,带着丝丝清甜的杏花香。
她的唇角微微上翘,觉得安全感满满。
晏江流的手落在她后背,轻轻拍着,没敢太用力。
声音温和,“怎么了?”
宋芙轻轻摇头,“夫君,我有时候都怀疑,我不是在做梦。”
是不是那个,被所有亲近之人背叛的宋芙,在弥留之际做了一场改换人生的美梦。
晏江流抱着她的力度微微重了几分,“掐我一下。”
“啊?”
宋芙有些茫然的抬头,不明白晏江流这话是什么意思。
晏江流垂眸瞧她,“听说做梦的时候是感觉不到痛的。”
书房里点着烛火,跳跃的烛火此刻倒影于他眼中,好似专门为她燃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
宋芙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晕乎乎的,当真就掐了晏江流一把。
当然,力道并不大。
而后她面色微变,“真,真的不痛。”
晏江流瞧着她,笑意从眼角氤氲开,越笑越开怀。
宋芙紧咬着下唇,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一直到晏江流俯身,吻住她的唇。
声音温和,“阿芙忘了,你掐的是我。”
宋芙:“……”
她又羞又恼,还有几分尴尬和窘迫。
她觉得她一向都挺聪明冷静的,什么时候犯过这样的蠢?
“都怪你。”
宋芙瞪了一眼晏江流。
晏江流一脸无辜,却还是连连点头,“阿芙说的是,都怪我。”
他低头,又亲了亲她,这才问:“可还觉得是在做梦?”
宋芙对上他的眼睛。
入目满是温柔与深情,他的眼里清晰倒映着她此刻含羞带怯的模样。
宋芙摇了摇头,反而问他,“所以疼不疼?”
“疼。”晏江流说:“但因为是阿芙,所以不疼。”
他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可瞧见宋芙那
没有安全感的,不安又惶恐的样子。
他恨不能说的多些,再多些,只要她能安心。
宋芙眉眼带着欢喜,却是瞪他一眼,“夫君从前不是这样的,几时变得这般油嘴滑舌。”
晏江流含笑不语。
他默默的抱了宋芙一会儿。
瞧见外头时辰不早了,宋芙才问:“夫君,今日过年,你可要去陪陪母妃?”
她说的自然不是很多人一起,而是单独的陪陪谢贵妃。
这是晏江流从大苍回来的第一个年。
母子俩已经十年没有一起过年。
晏江流正要说话,外头传来谢十九的声音,“王爷,王妃,贵妃娘娘来了。”
宋芙愣了下,忙朝外看去——
谢十九已经引着谢贵妃进了屋。
“母妃。”宋芙忙行礼,“夜里风大,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我们正说要去陪您呢。”
原是该他们做晚辈的过去才是。
“我过来又怎么了?我过来总比劳累你好。”谢贵妃拉着宋芙坐下,眼中满是慈爱。
宋芙面颊微红。
谢贵妃又看向晏江流,眼圈隐隐泛红。
“母亲。”晏江流看着谢贵妃,眼神隐有些动容,“儿子回来了。”
此刻的谢贵妃,不是什么谢贵妃,只是晏江流的母亲。
晏江流也只是一个母亲的儿子。
“好,好,好。”谢贵妃红着眼连连点头,看着宋芙和晏江流,心里说不出来的高兴。
她能看得出来。
晏江流年初刚刚回大燕时,周身杀意缭绕,冰冷又拒人于千里之外。
如今的晏江流,总算有了些生气。
这一切都是拜宋芙所赐。
“今天,咱们一家人总算团聚了。”谢贵妃一边拉着晏江流的手,一边拉着宋芙的手。
又将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只要你们好好儿的,只要你们好好儿的,那就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