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浅一脸绝望。
她被陛下点名训斥,当真被送回都城之后,等待她的就算不是白绫一条,也必定会在禁闭结束之后将她远远嫁出去。
她不要……
她明明就应该是有似锦前程,她是该做安王妃的……
文清浅这般想着,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灵魂的破布娃娃一般,被侍女拉了出去。
宋芙冷眼瞧着,对于文清浅的遭遇没有半分同情。
毕竟文清浅害她的时候可也不曾心软过半分。
若非她机智,此刻被毁的人就是她。
况且这也不是文清浅第一次对她动手,上次游船时她落水一事,就是被文清浅推的。
她可不会忘。
“王兄。”就在这时,晏江流的声音响起,“既你的家务事处理好了,那就该议一议,平王妃针对我家王妃一事。”
晏江流看着平王,眸光如炬。
平王眼神微沉,却还是对着晏江流挤出一个笑,“都是误会……”
晏江流的眼神太冷,平王的话戛然而止。
他的表情也沉了下来,“王弟是一定要紧抓着此事不放了?”
晏江流才不怕他,“王嫂羞辱我家王妃在前,不明是非污蔑我家王妃清誉在后。若我连妻子都无法维护,实在不配为人夫。”
平王语塞。
事实的确如此。
他深吸一口气,“那王弟要如何?”
“赔礼道歉。”晏江流说。
两人对视,谁也不让谁。
片刻,平王转头看向顾惜若,黑着脸说:“没听见吗?向安王妃赔、礼、道、歉。”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只觉得脸都丢光了。
顾惜若心不甘情不愿,却也只得上前赔礼道歉,“安王妃,是我出言不逊,误信了旁人。”
“我与你道歉,万望谅解。”
宋芙的手一直被晏江流拉着,哪怕这赔礼道歉并无什么实质上的好处
。
甚至还会因此将平王夫妻得罪的更深。
但晏江流不曾犹豫过片刻。
这是旁人不曾给过她的。
宋芙挺直腰板,轻轻笑了笑,看着平王妃道:“希望平王妃下次能谨言慎行。”
她没说原谅。
她才不会原谅。
在平王夫妻那满是怨憎的目光中,宋芙几人出了门。
“阿芙。”
谢贵妃看着宋芙说:“文家那姑娘的事你莫要多想,此事与你无关,这种人更不值得心软。”
宋芙抿唇浅笑,“母妃放心,孩儿知晓。”
谢贵妃瞧她是当真不在意,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你能这么想就好。”
“行了,本宫就不打扰你们小夫妻了。”
说着,谢贵妃率先离开,离开之前还没忘给晏江流一个眼神。
晏江流垂眸看着宋芙,“阿芙……”
宋芙轻轻摇头,笑着说:“夫君,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这里是平王夫妻的住处,不适合在这说话。
两人很快回了殿宇。
屋子内外被人搜查过,尽管那些人看在宋芙和晏江流身份的份儿上已尽力收敛。
可屋内还是有些凌乱。
春夏秋冬等人连忙收拾屋子,宋芙与晏江流则是到了殿后的亭中。
两人相对而坐。
面前的小火炉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宋芙神情专注,动作优美的煮茶。
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晏江流只觉得一颗心都好似随之安定许多。
宋芙为他倒了一杯茶,含笑看着他,“夫君尝尝。”
晏江流端起茶盏浅饮一口,只觉唇齿留香,当即赞道:“阿芙好手艺。”
宋芙这才问:“夫君想与我说什么?”
晏江流顿了顿,歉疚的看着宋芙,说:“阿芙,此次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宋芙莞尔,轻轻摇头,“夫君说什么呢?”
“夫君今日为我据理力争,让平王妃低
头与我道歉,我并不觉得委屈。”
晏江流也摇头,“若非你是我的妻,今日本不必遭遇这些。”
宋芙明白他的意思。
她握住晏江流的手,“是我自己愿意成为江流的妻子的。”
她面颊微红,眼神羞涩却坚定。
“而且,晏江流,你可不要把我当成什么柔弱的小姑娘啊。”
宋芙说:“今天的事你也看见了,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她不是需要依附于晏江流生存的菟丝子。
晏江流露出一个笑,摩挲着她的手,“我知道。”
他一直就知道。
她这么久以来做的事,他都知道,自然知道她很厉害。
夫妻俩含笑对视,这凛冽冬日也好似变得温暖。
匆匆走进来的春柳看到这一幕,猛地停下脚步,唇角扬起一个笑。
宋芙轻咳了一声,想要抽出她被晏江流握着的手。
没抽动。
倒是他握的更紧了点。
宋芙:“……”
她瞪了晏江流一眼。
而后看向春柳,问:“怎么了?”
春柳面上的笑意微收,声音有些沉,“王妃,文大人与文夫人求见。”
不肖说,这位文夫人必定是文太傅的妻子,文清浅的母亲。
求见她也必定是为了文清浅。
晏江流低声说:“不想见可以不见。”
宋芙犹豫了下,还是说:“请进来吧。”
“是。”
春柳转身离开,宋芙才看向晏江流,抬起手晃了晃,“夫君?”
晏江流只得松开她,两人一道进了正殿。
很快,春柳便拎着文太傅与文夫人走了进来。
文太傅夫妻俩气质温文,瞧着都是读书人,此刻虽都表情忐忑,却还是坚定的迈步进了门。
“参见安王,安王妃。”
夫妻俩行礼。
“坐。”晏江流言简意赅,态度尚算不错。
文太傅虽是平王的夫子,可他去大
苍为质之前,也曾听过他三两课。
他话音落下,可夫妻俩非但没起,反而?一齐当场跪下。
文夫人率先开口,“王爷,王妃,臣妇此次是为了那个不孝女来的。”
“臣妇自知不孝女胆大包天,得罪了王妃,罪不可赦!但可怜天下父母心,臣妇斗胆求王爷,王妃,给她一条活路。”
文夫人以头叩地,姿态谦卑恭谨。
宋芙瞧着这一幕,心情有些复杂。
文夫人说话条理清晰,声音温和有力,这样的夫人怎的就教出了文清浅那般的姑娘?
她起身?走到文夫人面前。
伸手将文夫人拉了起来,“夫人起来说话。”
“夫人一片爱女之心,我都能理解。”宋芙说:“但夫人来求我,实是寻错了人。”
文夫人很是疑惑,看着宋芙的眼神复杂。
陛下的口谕说的便是文清浅得罪了安王妃。
惹口舌是非,她猜兴许是文清浅因着对安王的心思,而对安王妃出言不逊。
她所能想到的自然是来求这位安王妃高抬贵手。
宋芙看她的表情,道:“看来太傅与夫人还不知今日之事。”
宋芙给了春柳一个眼神。
春柳当即出声,三言两语将今日的事说了一遍。
话音落下,文太傅与文夫人已然是羞臊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夫妻俩对自家女儿的德行还是有所了解。
都知此事怕是文清浅被人蛊惑,最后当了替罪羊。
最受打击的自然是文太傅。
他可是从小教着平王的,只是因为他实在不愿参与党争,与平王的来往也逐渐减少。
但好歹也是有师生情谊的。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竟是平王妃利用了他的女儿。
宋芙见两人都明白了,回到她的椅子上坐下。
道:“我能看的出来,文小姐性子单纯
,本心不坏。只是……”
宋芙欲言又止,停顿片刻,话题一转道:“错已酿成。”
她叹息一声,话里全是惋惜。
文太傅和文夫人离开时神情都有些恍惚。
宋芙看着他们的背影,唇角微翘。
她就是在光明正大的挑拨离间,帮助他们做父母的将罪责怪到平王妃顾惜若身上。
毕竟总不能让文家人怨她吧?
她何其无辜?
此事便是文家人不寻来,她也是要把事情真相传过去的。
皇帝那口谕,说什么得罪了她,才如此惩罚。
不就是想让人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吗?好借此淡化平王夫妻。
从前她只知陛下偏心。
可成了如今的身份才知陛下究竟有多偏心。
思及此。
宋芙转身拥住晏江流,低声说:“夫君,这些年你受委屈了。”
晏江流微怔,而后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从前他也觉得委屈。
可遇到宋芙之后,他就释怀了。
“总不能什么好事都叫我占了不是?”
下午的宋芙和晏江流则窝在房里,一个看账本,一个处理公文。
屋内安安静静的,气氛却融洽极了。
叩叩叩。
敲门的声音传来,紧接着谢十九走了进来,因着屋内宋芙在。
谢十九在隔断处便站定。
“王爷,王妃。”谢十九态度恭敬,“刚刚查到,那位照料小皇孙的嬷嬷家已举家搬走。”
“不过听邻居说,那嬷嬷的次子在周围有个相好的,听说那次子早前曾在一位贵人身边伺候。”
“那人醉酒后倒是提过一嘴,贵人姓顾。”
宋芙和晏江流对视一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怕是那嬷嬷一家早已被顾家收买,所以此次才会在对小皇孙下手之后便毫不犹豫的自尽。
是为了死无对证。
晏江流眼神微沉,“把这消息传到鱼夫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