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
将谢昭等人送走之后,宋芙和晏江流也在讨论这件事。
“夫君。”
宋芙轻声说:“我今日打草惊蛇了。”
“按宋安的多疑,他必定会怀疑我们已经知道这件事的始末,接下来必会有动作。”
晏江流点头,坐在宋芙身侧,把玩着她的一缕发丝。
“今日阿晖带了小舅舅的书信,拒了宋慕竹入白鹿洞书院一事。”晏江流说。
宋芙一怔,她还真不知此事。
不过……正合她意。
宋慕竹虽然年纪很小,算得上是无辜,但她最多做到不迁怒,自然不可能还去为他做什么。
不将人扼杀在摇篮里,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却是谢十九走到门边,低声说:“王爷,王妃,宋大人来访,求见王爷。”
在朝中,并无其余宋大人。
来的是宋安。
宋芙和晏江流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些疑惑。
“将人请到书房。”
晏江流吩咐一句,转而对宋芙道:“你先歇着,我去去就来。”
“好。”
宋芙点头答应下来。
晏江流这才起身去了书房。
宋芙看着书房的方向,表情莫测。
宋安此时前来,必定没什么好事。
既然如此……
宋芙看向春柳,“宁家现在情况如何了?”
距离宁远和宁景瑞父子被判处流放已经过去了十余日。
几日前,宁远和宁景瑞怕是脏葬身虎口的消息已经传来。
春柳这几日没念叨,却不代表她不知道。
她忙说:“宁老夫人本就中了风,听到这消息更是大受打击,大夫说是时日无多。”
“张氏撑不起来,整日只知道哭,整个人病恹恹的,倒是往张家递了好几次消息,想回张家。”
春柳低声说:“但张家并未理会。”
张家从前巴结着张氏,如今宁家败落,
张钧又险些死在宁远手里,张家会理张氏才怪。
顿了顿,春柳又说:“王妃,奴婢听说宁绾绾在张家过的也不好。”
“张钧本就是风流花心的性子,他院子里的几个侍女皆被他……”春柳脸颊微红,含糊其辞。
轻咳了声,说:“宁绾绾去了张家便整日的与那些侍女争风吃醋。”
“可她本就年岁还小,张钧不曾动她,那些侍女又有从前的情分,又有如今的宠爱,宁绾绾在张家过的连最低等的侍女都不如。”
春柳亦有些唏嘘。
宁绾绾从小便被金尊玉贵的养着,前几年参与京中的各种宴会,无论是衣裳还是首饰,从来都是艳压群芳。
能引起一阵风潮。
如今呢?
宋芙再听宁绾绾的这些遭遇,心中并无半分波澜。
她道:“传消息给张氏,借住在宋家的宁绾绾和月姨娘失踪了。”
“让她去闹,只要她闹,我就给她钱。”
无论是宁绾绾还是宋芷,失踪之事宋家都藏的严严实实的,并不往外说。
这种事若传出去,自是丢人的。
“是。”
春柳立刻应下此事,“奴婢这就去安排。”
宋芙嗯了一声。
宋安既然要蹦跶,那就继续闹吧。
闹到宋家身败名裂。
宋芙低头,继续看起账本来。
没多久,外面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宋芙起身看去,进来的果真是晏江流。
他身后的谢十九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此刻将食盒递给春柳,后才退下。
“夫君。”
宋芙被晏江流拉着到桌边坐下,春柳已取出食盒里的东西。
赫然是几碟精致的点心。
“晚膳看你不曾用多少,所以命厨房准备了点心。”
晏江流轻声解释。
宋芙心里一软,伸手捏起一块点心尝了一口,肯定道:“好吃。”
可贵的不是这几块点心。
而是他的
在意和用心。
宋芙让春柳等人都退了下去,这才问:“夫君,宋安找你做什么?”
晏江流斟酌片刻,说:“试探。”
宋芙拧眉,“试探什么?我们知不知道周筱竹的身份吗?”
晏江流摇头,“试探我们夫妻是否一心。”
宋安上来就先讲了宋芙的一些不好,拐弯抹角的打听他是否知道宋芙今日的所作所为。
还想与他说什么,两家是姻亲,宋家在所有人眼中已与他是一条船上的人。
倒也好笑。
今日正是顾家去宋家下聘的日子。
宋家究竟与谁一条船……尚未可知。
纵然宋安说那是宋琅的意思,可晏江流岂会不知?
若无宋安的默许,这门婚事又怎能那般顺利?
“那夫君怎么说的?”
宋芙挑眉反问。
晏江流伸手,擦去她唇角沾染的点心屑,“自然是实话实说。”
宋芙眉眼笑意更甚,却是担心道:“夫君就不怕将宋家逼去那边?”
晏江流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宋芙。
“你明知我的意思。”
宋安这样的人,自身的麻烦且还多着呢。
若当真与他站在一起,反而让他害怕。
晏江流这才认真回答,“不怕。”
——
翌日,一早。
张氏去宋家闹的消息还没传来,先传来另一个消息。
宁老夫人昨夜过世了。
宁远毕竟刚流放没几日,宁家还在风口浪尖上。
所以这消息关注的人还不少。
宋芙当即对夏榕下了命令,大肆宣扬此事。
她要将消息传到宁远耳中。
晏江流得知她的意思,并未说什么,只问:“他会回来吗?”
宋芙没抱什么希望,“死马当活马医。”
显然,她并不看好宁远会回来。
晏江流沉默片刻,说:“听闻宁老夫人对他很是宠爱。”
宋芙点头,“那又如何?”
“于他而言,他自己
才是最要紧的。”
晏江流一滞,声音微酸,“阿芙倒是了解他。”
宋芙好笑。
分明问的人是他,怎的他还生气了?
宋芙伸手轻轻扯了扯晏江流的手,“我最了解的还是夫君。”
晏江流眉梢轻挑,“当真?”
“那夫人说说,我身上有多少道疤。”
宋芙肯定点头,微红着脸在他耳边说了一个数字。
晏江流的心情立刻变好,趁着无人注意,低头在她脸颊一啄。
“乖。”
宋芙下意识抬头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嗔了一眼晏江流,低声说:“大白天呢。”
晏江流脾气极好,连声说:“好,晚上亲。”
宋芙:“……”
——
因着宁老夫人去世一事,便是宋芙不给张氏传消息。
张氏也要去宋家要人了。
宁远出事前,宁绾绾便带着月姨娘住到了宋家。
宁绾绾被传唤去京畿衙门之后,便被放归。
而宁远的妾室月姨娘更是一直住在宋家。
宋家。
张氏被客客气气的迎进了门。
林氏为着此时头痛不已,却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接待张氏。
“宋夫人。”
张氏今天一早得到了丰厚的银钱,此刻态度很是咄咄逼人,“我孙女宁绾绾呢?”
“我家阿远的妾室,月姨娘呢?”
“她们已经在宋家住了这许久时间,如今家里长辈过世,实在不能再住在你家了。”
“快叫他们出来,随我一起回家去给老夫人披麻戴孝。”
林氏给了张妈妈一个眼神。
张妈妈即刻屏退左右,带着侍女离开了花厅,只留林氏和张氏。
林氏深吸一口气,说:“实不相瞒,宁绾绾此刻在张家。”
她当真是被伤透了心,此刻连名带姓的叫宁绾绾。
“张钧是个好本事的,勾的宁绾绾死心塌地,以死相逼的要跟着他……
”
“呵!”张氏冷笑一声,“宁绾绾是我宁家的女儿,何时轮到你做主了?”
林氏皱眉。
她什么时候要做宁绾绾的主了?
若宁绾绾当真听她的,此刻就该乖乖呆在宋家才对。
“你说得对,我做不了宁绾绾的主。”林氏说:“所以如今她在张家,你去张家领人吧。”
张氏又不是来讲道理的,她直接道:“什么张家不张家的我不管!我只知道我孙女原本该在你家。”
不等林氏开口,张氏又说:“月姨娘呢?”
林氏头更痛了,甚至还有些心痛。
宁远和宁景瑞都葬身虎口,那悄悄跑了跟上去的阿芷呢?
若是阿芷无事,怕是早就回来了。
因着这事,她这几日是真的夙夜难寐。
她有些艰难的出声,“宁远和景瑞流放那天,月姨娘她带了一些细软,也跟上去了,我想……”
“放你娘的狗屁!”张氏骂的堪称粗鲁。
“你说跟上去就跟上去了?我还说你把她们娘儿俩都藏起来了呢!”
“咱俩好歹也是做过亲家的,你不要把我当傻子!那月姨娘是个什么身份,你心里清楚!”
“识相的你就赶紧把人交出来,否则你们宋家就等着吧!”
张氏说完,尤觉气势不够,抬手一巴掌拍在桌上。
林氏冷下脸,她也不是没脾气的人,此刻反问:“哦?你倒是说说她是个什么身份。”
张氏翻了个白眼,“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那小贱人就是宋芷?”
“林氏,你疼爱女儿外孙女我能理解,可她们如今都是我宁家人。”
“如今老夫人没了,她们就该来披麻戴孝!”说着,张氏红了眼,“还有我阿远……”
“阿远和瑞儿是戴罪之身,出了意外也不能大设灵堂,如今借着老夫人一道做一场法事。”
“难道宋芷就不该来送送她夫君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