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浅!”
谢昭猛然起身,怒视文清浅,“你在胡说什么!”
文姑娘丝毫不惧,镇定抬眸,“我说错了吗?”
她一脸的笃定与自信,像是知道宋芙和谢昭无法反驳这件事一般。
谢昭被气得不轻,她正要出言反驳,却被宋芙拉住。
“阿昭。”
宋芙按住谢昭的手,抬眸看向文清浅,表情沉静,不疾不徐,“如今文姑娘可寻到答案了?”
文清浅没料到宋芙会说这样话,愣了一下。
宋芙的眼神并无丝毫退缩,就那样与文清浅对视。
她虽不知道这件事在二殿下的筹谋下如今是个怎样的进展,但既然文清浅都当着她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她自然不会退缩也不会否认。
“你……”
文清浅轻咬下唇,表情复杂。
正常人听到她那样的话都不该是宋芙这样的反应吧?
宋芙继续说:“我倒是想问问文姑娘,你是以什么身份来与我说这样的话?”
文清浅脸色一白。
谢昭却是笑出了声,眉眼弯弯,眉梢轻挑看着文清浅,“看来是有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呢。”
“你胡说什么?”
文清浅怒视谢昭。
她在京中素有才名,性子清冷骄矜,自然不愿认下谢昭所说的这种拈酸吃醋之事。
“我哪胡说了?”
谢昭反问:“你一个闺阁在室女,张口闭口攀附,你又是何居心?”
文清浅气得直跺脚,忍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我自然是觉得宋芙这种和离妇配不上二殿下!”
“哦,你觉得?”若非因着家教,谢昭定要送文清浅一个白眼。
“你还没回到我宋姐姐的问题呢,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
谢昭顿了顿,杀人诛心一般的问:“话说回来,文姑娘。”
“我二表兄认识你吗?”
谢昭一般不叫二表兄,此刻这般称呼却是为了气
文清浅。
上来就故意羞辱针对宋芙,她自然不会客气。
文清浅被气得眼睛通红,再也坐不下去,当即就要起身离开。
就在这时,一直带着笑的明二姑娘终于出声,“谢姑娘和宋二姑娘当真是好口才。”
宋芙微笑颔首,“明二姑娘过誉了。”
明二:……
她这是夸奖吗?
她当场笑出了声,挑眉看着宋芙,道:“你当真是有些意思。”
宋芙谦逊的笑了笑,直接将明二姑娘这话也当成了夸奖。
反正只要她不生气,气得就是别人。
文清浅此刻已经气的浑身冒烟了。
宋芙给谢昭添了茶,又给自己也倒上,端起茶杯浅饮一口,这才问:“明二姑娘今日寻我何事?”
单从明二的姐姐嫁去了顾家一事,她与这位明二姑娘就天生处于对立面。
“既然宋二姑娘如此坦诚,那我也不藏着掖着。”明二姑娘直接道:“最近京中的传言宋二姑娘可有听说?”
宋芙点头。
明二姑娘眸子一转,问:“永宁侯世子有个与你长姐长的一模一样的宠妾?”
宋芙有些诧异的看向明二姑娘,“这样的事明二姑娘应当不至于来问我才是。”
这种事根本瞒不住人。
更何况前些日子永宁侯府还都是宋芷当家。
也就是老夫人最近着急为宁远相看亲事,这才亲自将管家权收了回去。
明二姑娘意味深长的看着宋芙。
宋芙略一思索,明白了明二姑娘的意思。
明二是在问……那是宋芷吗?
果然吶。
这世上可没那么蠢货。
上一世宁远将宋芷藏得好,怕是在她病入膏肓时宋家又给了宋芷一个身份。
永宁侯府如日中天,旁人便是瞧出什么也不会多说。
这一世可不一样。
永宁侯府摇摇欲坠,人丁单薄,颇有些后继无人之势。
宁远上一世这个时候早
已继承了侯府爵位。
如今却一直没消息,上了几次袭爵的折子都被搁置不批。
宋芙这般想着,面上的笑容颇有些高深莫测的味道。
明二姑娘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心中已有计较。
宋芙见此,还是多嘴提醒了一句,“前路难行,明二姑娘一路小心。”
永宁侯府本就是龙潭虎穴一般。
那一家子人从上到下,就没一个让人省心的,各种药倒是用的熟练至极。
她提醒这一句,自然全是看在两人都同为女子的面上。
明二姑娘笑了,“多谢宋二姑娘提醒。”
几人正聊着。
忽的外面走进来一个侍女,她俯身在明二姑娘身边用众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姑娘,永宁侯世子来了。”
船舱内一静。
众人的眼神便都落在宋芙身上。
却见宋芙低头饮茶,面上的表情没丝毫变化,好似来的不是前夫,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一般。
明二姑娘眼眸微眯,笑着起身,“既是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
文清浅也跟着起身,再也不想待下去。
两人正要离开,却见夏榕也匆匆走了进来,面上带笑,“姑娘,谢姑娘,二殿下来了。”
几人纷纷起身。
刚出船舱,便看到站在岸边的两人。
一个一身黑衣,长身玉立,如出鞘利剑,锋芒毕露!
一个一身宝蓝锦衣,容貌不俗,却好似莫名矮了旁边人一截。
两人之间虽然隔着距离,却还是让人下意识的做起比较来。
显然,黑衣男子赢了。
宋芙唇角微翘,对着晏江流抿唇一笑。
晏江流和宁远的眼神都不自觉落在宋芙身上,她一身绯色衣裳,是这个萧瑟秋日里耀眼的色彩。
晏江流与宋芙眼神对视,冰封一般的男子瞬间冰消雪融,眼神温和。
宁远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双手不自觉的握紧。
宋
芙不仅没看他,甚至连余光不曾给他。
她只看得见晏江流。
这个认知让宁远心里难受极了,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
明二姑娘原本在看宁远,可看见宁远的表情,眼神也同样冷了几分。
文清浅的眼神则是落在晏江流身上。
瞧见晏江流与宋芙对视的心照不宣,一颗心七上不下的,实在难受。
谢昭则是完全看戏的模样,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就在花船即将靠岸时,不知怎的忽有些颠簸。
宋芙只觉背后一重,似乎被什么人撞了一般,整个人朝着湖中跌去——
扑通!
她落入水中。
扑通!
扑通!
又是两道落水声。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岸上已空无一人,原本在等着的晏江流和宁远此刻都已经跳进了水中。
明二姑娘本就难看的表情当即变得更加难看。
看着落入湖中已经清醒而停在原地的宁远,眼中闪烁着冷光。
宋芙不会水。
她扑腾着,隐约瞧见一道黑色身影朝着她而来。
晏江流动作很快,将宋芙救上了船。
相比之下,倒是宁远此刻还在湖中浸泡着。
晏江流抱着宋芙往船舱里冲,“立刻备水,春柳夏榕,为你家姑娘更衣!”
宋芙并未在湖中待多久,虽觉得有些凉,可被救上来的快。
“宋姐姐!”
谢昭急得不行,看着宋芙表情正常,微微松了一口气,“你无事便好。”
“放心,我没事。”宋芙回了话,又问:“殿下呢?”
她今日是出游,自然带了更换的衣裳,可二殿下怕是没带。
“我在这。”
晏江流的声音传来。
宋芙抬眸看去——
晏江流仍旧是方才那一身黑衣,衣裳还湿哒哒的贴在身上。
“殿下!”
宋芙有些着急,可还没说话,晏江流便将手中的碗递到她面前。
“先把姜汤喝了。”
宋芙:“殿下可喝了?”
“嗯。”晏江流点头,又说:“不必担心我,花船马上靠岸。”
话虽如此,宋芙还是道:“殿下何必以身犯险。”
晏江流诚恳道:“没想那么多。”
他只觉得当时一颗心都要跳出来了,想都没想的直接跳下了水。
不过……哪怕他仔细想过,他也会第一时间跳下去救她。
宋芙脸颊微红,捧着碗小口小口的喝着姜汤。
“宋二姑娘当真是有本事!竟还能让已和离的宁世子不顾危险,第一时间跳下去救你呢!”
文清浅说这话时,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晏江流。
可一直到她说话,晏江流才拧眉看她一眼,眼中带着警告与不喜。
文清浅呼吸一滞,心中对宋芙愈发不满。
宋芙一怔,抬眸看文清浅,说:“文姑娘定是误会了。”
“我想宁世子应当是没站稳,自己掉进湖中了吧。”
宁远救她?
呸呸呸!
想想就恶心呢。
“就是就是。”谢昭连连点头,看着文清浅说:“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
若真因这话传出什么不该有的言论,那败坏的可是宋姐姐的名声。
晏江流也道:“文姑娘还是谨言慎行得好。”
文清浅气得转身,对着身后的明二姑娘道:“明二姐姐,你刚刚可以看见了。分明就是宁世子——”
“清浅。”
明二姑娘打断文清浅的话,笃定的看着她,说:“宋姑娘说得没错。”
“宁世子确实是没站稳,不小心落入了湖中。”
文清浅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明二姐姐……”
明二姑娘眼带警告,“清浅,话不可以乱说。”宁远当着她的面去救宋芙。
打得是她的脸!
宋芙拧着秀眉喝完姜汤,正要把碗递给夏榕,便见一只大掌在她面前展开。
晏江流宽大的掌中正放着一颗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