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芙被春柳扶着下了马车。
香料铺子隔壁则是一家名叫花颜的胭脂铺，里面有江家独有的脂粉，口红等。
颜色多变，粉质细腻，款式好看，已风靡京城近二十年。
店里有不少年轻姑娘，此刻看见宋芙进门，眼神或明显或隐晦的落在她身上，暗带打量。
宋芙环视一圈，看着这么多客人，心里还算比较满意。
这都是钱啊。
她面带微笑，朝着二楼走去。
“还好意思出门呢。”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声音不算高，可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想听不见都难。
宋芙脚步一顿。
店里众人的动作都顿住，既忙着去看宋芙，又忙着去找说话那人。
可那个方向几个贵女站在一起，一时众人都分不清说话的人是谁。
宋芙站在楼梯上，含笑的眸环视一圈，便又收回了视线。
反正又没有指名道姓，她才不会去对号入座。
眼看她连表情都没变一下，那原本还觉得自己有些嘴快的姑娘顿时心生不忿。
“宋姑娘。”
小姑娘年岁不大，锦衣华服，鼓足勇气一般开口，“你如此妄为，可曾为宋氏女想过？”
“因着你一人，宋氏女满门名声受损，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
这是指名道姓了。
宋芙停下脚步，转眸看着说话的人，“我不觉得。”
她只回答了最后一句话，便含笑颌首，上了楼。整个人表现的完全不将这样的插曲和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小姑娘气的跺了跺脚。
“我们走！”
一怒之下，她转身离了店。
店里其余姑娘此刻也有些犹豫和踌躇，毕竟宋芙也来了这个铺子呢。
可到底也没几个人离开。
宋芙来了又怎样？她们是冲着东西来的，又不是冲着宋芙来的。
“姑娘。”春柳在宋芙耳边低声说：“方才那不是华姑娘的闺中密友吗？”
宋芙点了点头，“若非关系亲近，又岂会打着宋家的名号出头？”
“不必在意。”
宋芙到了二楼最里侧的房间，刚刚坐下，外面便传来敲门声。
来的正是铺子的掌柜。
“苏燕见过东家。”掌柜的是个瞧着英姿飒爽的女子，面上带笑，行走间十分利落。
她手中拿着账本，呈到宋芙面前，“这是铺子这个月的账本。”
宋芙轻轻颌首，她虽然是第一次见苏燕掌柜，却是听江管事和夏榕提过这位掌柜。
江家商行由江管事统管，如粮食，药草等行业是江管事统管。
而针对女子的，衣裳，首饰，香料，胭脂等，都是由这位苏燕掌柜负责。
“苏掌柜请坐。”
宋芙含笑开口，又示意春柳倒茶。
苏颜坐下，含笑看着宋芙，面上一片温和可亲，看起来是个极好相处的女子。
她大大方方的看着宋芙，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这样的眼神倒是叫宋芙面颊微红，有些不好意思。
但她很快就变得坦然。
都是女子，看看又无妨。
只一看账本，宋芙的眉头便蹙了起来，上个月这边的账本她都是看过的，自然心里有数。
如今再一看，立刻便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为何这月的流水比上个月这个时候少了三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若无巨大的变故……
宋芙动作一顿，很快明白了问题出在何处。
“是因为我？”她拧眉，虽是询问，声音里却已没什么疑惑。
心中已经有数。
苏燕颌首，“东家果然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子，当真聪慧！这一点确实与东家有关，却不尽然！”
“嗯？”宋芙抬眸看苏燕，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东家请随我来。”苏燕起身，领着宋芙走到窗户边，从窗户往下看去——
却见对面正开着一家成衣铺子，霓裳阁。
苏燕眼露鄙夷，道：“这家霓裳阁便是上个月才开的，咱们锦绣坊出什么款式，它便立刻跟着出什么款式……”
“原本它这样的招数非但不能引起客人，反而会适得其反。可正逢东家您提出和离，便叫它趁机得了机会。”
宋芙看着窗外，眼神又从霓裳阁转向，落在了那家尚未开业的铺子上。
苏燕顺着宋芙的视线，低声解释，“那家店与霓裳阁是同一个东家，具体要做什么还不知道。”
但有第一句话就够了。
又是来抢生意的。
宋芙收回视线，“既是如此，那商行独有的标识一定要做好。”
苏燕点头，“东家放心！”
宋芙回到她的位置上，除了锦绣坊之外，其他铺子的生意都还算不错。
“东家。”苏燕想了想，说：“那霓裳阁除了学咱们的款式之外，价格还比锦绣坊略低一些，您看咱们可要在这上面做些文章？”
“不可。”宋芙回答的很迅速，“锦绣坊也算京中的老字号了，绝不可做这样的事。”
宋芙说完，才反应过来，微微蹙眉看向苏燕。
苏燕在商行管事这么多年，很不该跟她提出这样明显不合适的事。
宋芙面色更沉，这是在试探她？
下一秒。
苏燕跪下，“东家恕罪，苏燕并非故意！苏燕只是……不放心。”
“江管事月前曾与我说，商行总归是要交到东家手中的，商行是小姐一手创立，这自然无可厚非。苏燕只是担心……”
“担心我撑不起商行？”宋芙接过苏燕的话，面上的怒色已经退去。
苏燕咬唇，却还是道：“是。”
“你的担心有道理。”宋芙说：“我从前确实不懂生意上的事，所以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苏掌柜你刚刚称呼我娘为小姐，你认识我娘？”
“是。”提及江竹，苏燕的眼睛一下就亮了，眼中满是钦佩，“小姐心地善良，惊才绝艳，当初我卖身葬父，是小姐救了我！”
宋芙心情复杂。
“真好。”她低声感叹，他们许多人都曾见过那样鲜活恣意的娘。
真好。
“东家，苏燕以下犯下，愿意受罚。”
宋芙轻轻摇头，起身将人扶了起来，“这次我可以既往不咎，但绝无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