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芙没有觉察，可晏江流很快就觉察到这一锐利的视线，当即抬眸看去——
瞧见是宁远。
晏江流眼中满是寒意，薄唇紧抿，一脸不屑。
他只瞧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举止间全是对宁远的不屑。
他如此轻蔑的态度更让宁远心中郁闷。
可宁远却不敢表现出来，反而得忍着屈辱遥遥行礼。
宋芙与晏江流在宫门口分开。
两人一个上马，一个上了马车。
宋芙心情大好，顺路就去看了她在京城的铺子，等她回到江宅时已近午时。
“姑娘，宋家来人了。”春柳迎上来，低声说。
来的正是徐妈妈。
“二姑娘，夫人请您今日回一趟家。”徐妈妈的态度并不算客气。
宋芙顿了顿，点头，“好。”
宋家，她自然会去。
娘的牌位还在宋家呢。
宋芙将秋枳和冬柃都带上了，对她而言，宋家从来就不是家。
宋家。
宋芙刚一进门，就成了全家的焦点。
最引人注目的自然是宋云华的眼神，她不知哭了多久，一双眼睛红彤彤的。
坐在她身侧的则是宋琅的另一个庶女，宋云依，同样眼圈通红。
“小姑母！”宋云华最先开口，“你怎可真的和离？你和离了要叫我们怎么办？”
“瑞儿和绾绾以后怎么办？你当初可是亲口答应过姑母会一辈子照顾瑞儿和绾绾的，这才不过三年你就忘了当初的誓言了吗？！”
宋云依的眼神同样怨怼。
宋夫人坐在最上首，沉着一张脸，宋琅的妻子柳氏已经省亲回来，此刻坐在另一侧，面容沉沉。
一屋子人给的压迫感倒是不小。
被这样质问，宋芙的心中全无波澜，自顾自的寻了个位置坐下，这才抬眸看去。
“那么放不下他们，不如你去照顾。”
“你！”宋云华气的双眼通红，身体轻轻颤抖起来，“你……”
“放肆！”宋夫人一拍桌子，横眉竖目，“宋芙，你在胡说什么？！”
这话要是传出去，宋云华还怎么做人？
“小姑，慎言！”柳氏的声音满是警告，她坐的板正，张口便是说教，“女子应当恭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岂能和离？”
“如今因着你，便是我们一家子都不必做人了！”
宋芙轻笑，“大嫂这么会说，不如好好管管你女儿。我怎么说也是她小姑，我进来她连礼都不行，张口便是质问。怎么？这就是大嫂教出来的好女儿？”
她自是半分都不肯让的。
从前的她的确恭顺温柔，如今的她嘛……没理都要辨三分。
绝不认输！
柳氏拧眉，“小姑，如今我们是在说你的事。此事本就是你做的不对，云华是冲动了些。”
“但小姑可知，因着你和离之事，云依被退亲了？”
宋云依是宋琅的庶女，与宋云华同岁，早两年时柳氏做主给她定了柳家旁支的一个侄儿。
不过……
她想了想上一世，她没和离，宋云依也被退亲了。
当时这件事闹得还挺大。
宋云依被退亲后没多久，便投井死了。而后没多久，她那先未婚夫便另娶了顾家旁支的一个女子。
宋云依的嘤嘤低泣唤回了宋芙的思绪，她拧眉抬眸看去——
“退亲的决定又不是我做的，大嫂若瞧不得云依受委屈，不如去问问你那好侄儿。”
宋芙一字一顿道：“是不是另攀了高枝。”
“混账！”柳氏怒喝，“我柳家乃是书香门第，清流世家！岂会做这种事？你休要妄言！”
“宋芙，你好歹也是父亲母亲精心教养的官家女儿，竟为了推脱责任，张口造谣！”
“如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
砰！
宋芙可不惯着她，拿起手中的茶盏直接砸在了地上。
碎片四溅。
茶盏碎裂的声音叫屋内霎时一静。
等柳氏反应过来，更被气的不轻，身体轻轻颤抖起来，“你，你，你……”
宋芙冰冷的眼神看过去，柳氏将到了嘴边的话又默默的咽了回去。
屋内众人噤若寒蝉。
宋云华和宋云依更被吓得不轻。
小姑姑……好吓人。
宋云依更是眼神闪烁，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送少夫人回去休息。”宋夫人终于开口，她方才是稳坐看戏。
也是想用柳氏试探，宋芙如今究竟是个什么路数。
此刻看着宋芙的反应，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宋芙当真是疯了！
“你们也下去吧。”宋夫人对宋云华和宋云依道。
屋内众人都退了下去，只剩宋夫人，宋芙以及两人的心腹。
宋夫人的面上逐渐浮现出一个无奈温和的笑，“你这脾气真是……”
“阿芙，你嫂子说的有些不对的地方，你不要跟她计较！她们柳家规矩多。”
书香门第，最讲规矩。
宋芙并不接茬，冷眼看着宋夫人自说自话。
“和离便和离了，只你到底是宋家女，没得一个人住在外面的道理。”宋夫人并不觉得尴尬，继续说：“回头收拾收拾，就搬回家住吧。”
“你的芙蕖院是一直都为你留着的。”宋夫人言辞温和，宋芙却只听出了满满的算计。
永宁侯府是虎穴，宋家便是狼窝。
她疯了才会搬回来。
眼看她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冷笑出声，宋夫人微微蹙眉，“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江姨娘……”
“宋夫人说的是。”宋芙道：“我今日正是为了我娘的事而来。”
宋夫人心里咯噔一声，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要将我娘的牌位迎出去。”宋芙直接道。
宋夫人眉头紧皱，“这怎么行？！”
虽然她巴不得江竹那个小贱人的牌位离宋家远远的，但她更想拿捏宋芙。
再则，江竹死了这么多年……在夫君心里的位置倒是更重了！
便是她答应，夫君也不会答应。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宋芙说完，直接起身就要走。
“拦住她！”宋夫人立刻道。
她都将人叫回来了，自然不会让人就这么离开。
眼看着人围上来，秋枳和冬柃正要动手，外面忽然传来管家的声音。
“夫人，老爷传话，请二姑娘去一趟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