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回过神来，在宋芙对面坐下。
她看着宋芙，表情略有些复杂。
到现在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宋芙这是下定了决心要与宋家撕破脸，撇清干系了。
上次宋芙便在大庭广众之下不给她面前，甚至用账本的事来威胁她。
宋夫人原本这段时间都是不准备再来的，她就是想让宋芙知道，没有宋家在背后……
她宋芙什么都不是！
可没想到宋芙转头就跟谢昭扬了这样的名。
这也就算了，偏偏宋云华在家委屈的天天哭，若非如此，宋琅前几日也不会过来。
宋家人都没想到，宋芙竟是连宋琅都怨上了，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还说出要除族这样的话。
宋夫人只得用江竹来提醒宋芙。
长久的沉默让宋芙有些不耐，微微拧眉，“宋夫人，若无事，恕我不奉陪。”
宋夫人看向宋云华，“云华，你先出去等祖母。”
宋云华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两人，却还是轻咬下唇转身出了门。
宋云华离开之后，宋夫人才说：“阿芙，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听谁说了什么，从而误会了我。”
“但我这些年对你如何，你心里应当有数……”
“宋夫人。”宋芙打断宋夫人的话，眼神淡漠疏离，“你这些年如何对我，我心里实在很明白，不需要你来提醒。”
宋芙的眼神好似意有所指。
宋夫人莫名有些心虚。
可她很快还是固执道：“无妨，我就知道你定是误会我了，以后你会明白的。”
宋芙眼带讥诮。
若不是宋夫人提到了娘，她是决计不会跟宋夫人在这浪费时间的。
宋芙的眼神刺激到了宋夫人。
宋夫人眼中有一闪而逝的恼怒，面上的温和纯良也再难以维持，道：“江姨娘当初离世的时候你还小，所以她留下的东西是我代为保管。”
“如今你也年岁不小了，我是该将这些东西给你。”
宋夫人说着，示意徐妈妈上前。
徐妈妈将手中的盒子放在宋芙面前的桌上。
宋芙伸手便要去接，宋夫人却是伸手按住盒子，看着宋芙说：“我知道你和谢家姑娘最近在筹措银粮，云华也想尽一份心。”
“这件事让她参与。”宋夫人的声音不容置疑。
两个人都清楚，这本质上就是一个交换。
只有宋芙答应这个要求，宋夫人才会将这些东西还给她。
“好。”
宋芙笑了。
她答应的这样爽快，宋夫人反而心生疑窦，怀疑宋芙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宋芙拉过箱子，“放心，筹措钱粮是为了南边的灾民，我不会在这样的事上做什么。”
听到这话，宋夫人倒信了几分。
从小到大，宋芙就是个心软善良的人，见不得人间疾苦，与她那个娘一样！
可转念一想，宋夫人还是又打了个预防针，“你娘给你留的东西不少，这次来的匆忙拿不了。”
“等这件事成了，我再给你送来。”
宋夫人说着，又对宋芙道：“阿芙，我好歹养你一场，有些话我当母亲的还是要说。”
“你与宁远闹闹小脾气也就算了，可别闹得太过，伤了男人家的面子，那以后吃亏吃苦的还是你。”
“你这样的身份能嫁入永宁侯府，那全是看了你长姐的面子。听母亲一句话，有台阶便下了，别真回头永宁侯府给了一封休书，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至于除族这样的笑话更别再说，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不为你娘考虑吗？”
“她虽然只是妾室，却得了你父亲的允准，葬入宋家祖坟。你闹着除族，是想让她死后仍不得安宁吗？”
宋夫人面上带着笑，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
一字一句，全是威胁。
宋芙眼神发寒，正要说话，宋夫人已道：“阿芙，这些话你好好想想，母亲总不会害你。”
“时辰也不早了，母亲便先回了，云华就留在这陪你吧。”
“若是有空时，你多领着她去给贵妃娘娘请安，将来云华有个好前程，你这个做姑母的在夫家也有底气不是？”
宋夫人说着，领着徐妈妈离开，面上难掩得意。
好似已经完全将宋芙掌握在手中了一般，出了门，她还对徐妈妈说：“我到底养了她这么多年，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
徐妈妈连声奉承，“夫人说的是。”
“祖母。”正在院子里焦急等待的宋云华快步走过来，看见祖母脸上的笑顿时松了一口气，“姑母是不是答应了？”
宋夫人伸手为孙女捋了捋头发，含笑道：“那是自然，云华放心。”
“你便留在明华寺，跟在你姑母身边好好学学。这段时间我让徐妈妈跟在你身边，若是受了什么委屈记得告诉祖母。”
宋云华喜笑颜开，“多谢祖母，祖母您最好了。”
……
屋内。
宋芙看着桌上的木盒，表情有些复杂。
尽管她心里觉得，宋夫人不见得会将多要紧的东西给她，可想到是娘亲留下的东西，她还是期待又忐忑。
“姑娘。”
春柳低声询问：“您当真要留下表小姐吗？”她问的是宋云华。
宋芙笑了笑，“有何不可？”
“宋家和永宁侯府乃是姻亲，宁远投靠了大皇子，这几日郁郁不得志。”
“宋家这边又找上贵妃娘娘……”宋芙抬眸看春柳，“你说大皇子那边会怎么想？”
宋芙说着，打开了盒子。
入目是一双老虎鞋，红色的布料柔软舒适，老虎鞋的模样却滑稽可笑，针线差的不忍直视。
宋芙拿起老虎鞋，手指摩挲过，低声说：“这定是娘给我做的。”
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娘的针线活就是这样。
仿佛从没拿过针线一般，比之稚童都不如。
盒子里除了老虎鞋，还有老虎帽，小肚兜……看得出来都是娘亲做给她的。
宋芙一一仔细看过，又收拾好，交给春柳，“拿下去收好。”
正如她所想，里面的东西都是宋夫人精挑细选过的，确保不会透露给她任何信息。
只让她感受到娘亲对她的期待和爱。
再结合宋夫人离去前的那些话……这是在攻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