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拖得一身疲惫,身旁却再也没有一个知他喜怒,感其悲欢的人。
霍淩聿突然站了起身,吓得全公公都浑身哆嗦了一下。
霍淩聿,忽然好想江念瑶。
他好想再去看看她。
他心中再一次地升腾起来了江念瑶已经又再一次逃离了他身边的念头。
他越想越觉得全身发麻,立刻就拿起一旁的披风,径直冲了出去。
身后全公公在霍淩聿的背后一边大喊一边追赶。
“皇上!龙体为重啊!”
“现在雪下的这么大,打一把伞再走吧皇上!”
可是霍淩聿就跟听不进去一样,硬是飞速地迈着他的大长腿往意贵妃的宫里走去。
他想见到江念瑶的念头忽然间达到了顶峰,他必须去看一看她。
两串脚印很快便来到了意贵妃的宫里,可是意贵妃却不在宫中,霍淩聿也没有再管,直接就冲了进去。
意贵妃不在宫中,一连着意贵妃身边的一个下人都通通不在。
这偌大的宫中就更显得凄凉几分。
只有偶尔几片梅花的花瓣被大雪冲落,脚印走在雪地里陷得很深,沙沙的声音在偌大的空寂的院子里显得十分大声。
霍淩聿每走一步,心口上沉重的呼吸就再更加一分。
这里没有任何一点烛火的光亮,霍淩聿是趁着月色一步步在雪地里前行。他过了不知道有多久,终于才走到了江念瑶所待着的屋子。
那间屋子正对着梅花林,屋子里的门似乎虚掩着,里头黑黑的,看上去好似根本就没有人在的样子。
霍淩聿看得心口一窒。
站在了原地,愣了许久。
全公公打着伞走了上来,替霍淩聿挡下来了漫天的大雪。又细心地拍了拍霍淩聿肩膀上积着的一小层薄雪,至于发丝之上缠着的雪花,全公公没敢去碰。
“皇上,这里怕是已经没有人了啊。”
如果有人,这么冷的夜里,定是应当点着烛火和暖汤取暖才对。
并且现在夜色也没有到特别浓稠的地步,正是刚好过了晚膳时分,不至于这么早就睡着。
可是屋子里一丁点的光亮都没有,黑得吓人。
“你在这里待着,朕去一趟。”
于是霍淩聿留着全公公一个人站在外面,霍淩聿径直走向了那扇门,脚踩到过道的地板上,身上瞬间掉下来一些积雪。
落到地上,瞬间融化成水。
霍淩聿推了推那扇虚掩着的门,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他借着月光,慢慢摸索着走到了那床前。
床上的人正恬静地躺着,似乎是在酣睡着,看上去颇有一分岁月静好的模样。
看见江念瑶的面容,霍淩聿提着的一颗心才是终于放了下来,看着江念瑶,心里终于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
他怜爱地看着江念瑶,坐到了江念瑶的床边,凑近了,仔仔细细端详起眼前的人来。
脸上的疤痕触目惊心,一直从脸上到脖子,都有清晰可见的伤痕,不知道除去了这些地方,身上的皮肤那些受伤严重的地方都已经溃烂成了什么样子。
霍淩聿的心情十分复杂。
看着面前的人,忽然想要吻吻她。
霍淩聿借着月色,慢慢地在江念瑶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温柔的,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这一吻缓慢,吻得身下之人的睫毛不住地颤了颤,有一丝晶莹剔透的水迹湿了湿睫毛根部。
在霍淩聿起身之时,借着月光,与那双澄澈又晶莹闪着泪花的眼眸正对上。
这一眼,竟然直接望到了霍淩聿心里去。
江念瑶睁开了眼,眼中的无法控制的泪水,正在眼眶里打转转。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死了一般沉寂,唯有梅花花瓣在窗边飘落下来的声音。
打破这样沉寂的气氛的,是霍淩聿。
他疲惫的神色一扫而光,看着江念瑶睁开了眼,脸上浮现出了肉眼可见的欢喜。
“瑶瑶,你没走,朕差点就要以为你又离开朕了。”
说着,霍淩聿的眼中甚至浮现出来了少有的委屈。
委屈而又小心翼翼,看着江念瑶,又有一分隐忍的不舍。
他好想抱抱她,可是他知道,这样一定就会牵涉及江念瑶身上的无数个大大小小的伤口。而那些伤口,陈太医好不容易才让它们没有夺走了江念瑶的性命。
江念瑶皱了皱眉,眼中打着转转的泪水终于从她的眼角滑落,滚到了枕头上。
现在霍淩聿将皇宫把守得这么严,江念瑶即使是真的想走,霍淩聿又真的能放她走吗?
“陛下......”
霍淩聿看着江念瑶。
见对方喊了自己,没有等对方下一句话是什么,急迫不已地,立刻应答了。
“如何?瑶瑶可是身上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身体上还有任何的不舒服都可以和朕说,也可以和陈太医说,朕一定会让人给你找全天下最贵最好的药材,只要是瑶瑶说一声,朕什么都可以给你......可好?”
霍淩聿越是这样,江念瑶就越是不忍心。
他只要露出一点点的爱意,江念瑶就无法控制地不受自己大脑操控。
江念瑶看着霍淩聿的脸,明显的能从对方的神情之中看见一丝丝隐忍的疲惫感。
江念瑶在意贵妃的宫中,早就听闻到了朝堂之上今日所发生了的事情,也知道了高启盛高家以及高敏的所有遭遇,她知道,霍淩聿这样做,肯定是有所对霍淩聿的政策不利的,他这样子做要面对的谣言绯议和压力都十分大。
他甚至还专程地从江南连夜赶了过来。
从江南到紫禁城的距离,江念瑶坐马车都在马车上颠簸了许久,而霍淩聿却短短两日就到来了,那么霍淩聿一路上定然是十分急切的,甚至可以说是马不停蹄地就赶了过来。
霍淩聿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江念瑶,为了从皇后娘娘手中将江念瑶救了出来,为了为江念瑶出一口恶气,江念瑶说不感动,是假的。
可是,她摇摆不定,她总觉得,错过的,就早已经是错过了。
帝王的心,她不敢再枉自踏入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