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记得这样的场景他观察了无数遍。
江念瑶其实并不知道。
每次只要一提起有关于霍淩聿和从前的事情。
她的动作表情，包括做任何事情都会变得不自然。
也许江念瑶本人不知道，可是一直在一旁观察她的霍晋珩却是知道的。
霍晋珩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也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耻。
江念瑶在之后的每一时刻里，心里都挂着霍淩聿。
那日王言轻第一次找到她的时候，她就认得出来的人是谁。
那样生死攸关的时日，她刻骨铭心。
同样的时隔多年再次遇见王言轻，从他人的口中听地方讲述着自己以往的事情。
更是让她感到糟心。
王言轻满心满意的记着江念瑶与霍淩聿从前有多恩爱，可是两个当事人也许自己都快忘了。
王言轻的每一个问题。
都让她难以回答。
她该如何说出口。
时间过去这么多年，他们俩早就不是以前的样子了。
霍淩聿早就不爱她了呢。
两人似乎都深深陷入了自己的想法里。
可是还是江念瑶打破了平静。
“对不起。”
她眼眶微红。
总觉得自己在霍淩聿那里受到的伤害，现在却又自私的还给霍晋珩。
这时候霍晋珩没有再望着远处发呆了。
他一口喝掉杯中剩余的酒。
然后提起酒壶再给自己盛满了一杯。
又是直接一口喝掉。
紧接着再倒满。
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喝酒的速度越来越快，倒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那酒杯一个不小心就掉到了地上，碎成了两半。
这略显癫狂的动作才得以停止住了。
烈酒在地上，慢慢渗入泥土里。
酒香由下而上飘进人的鼻腔。
江念瑶忽然觉得没喝什么酒，但是大脑里晕乎乎的。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霍晋珩忍着心里的一股抚不平的苗子。
仍然醉着酒，柔斯斯地对着江念瑶说话。
霍晋珩是好看的，好看的脸，却平日里总是没有什么气色。如今喝了一些酒，那些借着酒涨上来的红晕环绕在他的脸上显得柔和又漂亮。
江念瑶纠结地看了一眼地上碎成几块的酒杯。
又纠结地看着旁边醉得不成样子的霍晋珩。
她是有些失神的。
于是也没注意到旁边的人已经转过头看向了江念瑶。
霍晋珩水漪涟涟的眸子里，满满都是装的眼前人。
他不断靠近。
不断地缩小距离。
直到二人的额头碰撞到了一起。
江念瑶这才回过神，看着突然接近的眼前人，她抿了抿嘴角。
霍晋珩停顿了片刻。
随后便继续凑近。
两张嘴的距离在不断缩进，他们摒气凝神交换着鼻息。
江念瑶闻到了一身好闻却带着一丝刺激的酒气。
即刻就要碰撞到了一起。
江念瑶没忍住将脑袋歪到一旁。
留着霍晋珩一个人，僵硬在了原地。
江念瑶迅速起身。
“对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骗了你，也不该这样利用你的感情。”
从前她是真的不知道，霍晋珩对自己有这样的情意。
所以在自己假装失忆的时候，也没有料到。
霍晋珩会说了一句。
“我是你的心爱之人。”
可是自己拿着这一句话反复挣扎，却从来没有好好解决的意思。
她在逃避。
霍晋珩的酒反而醒了许多。
招呼着小二上前来又拿了一个完好的酒杯。
等到酒杯送到自己面前。
他竟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江念瑶见状立马要上前制止。
“你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恐怕不太好。”
可是手刚伸过去要抢的时候，又不小心触碰到了对方的手。
反射般地伸了回来。
这下霍晋珩也没有再继续喝酒了。
反而镇定自若地站了起来。
双手捏过江念瑶的肩膀，强迫着对方与自己对视。
“刚刚那一下，我就已经很肯定了。”
“瑶瑶是不喜欢我的。”
“以前不喜欢。”
“现在不喜欢。”
“未来也更不可能喜欢。”
他一顿一顿地说道。
像是终于坦然地说出了在心中埋藏了许久的答案。
“对吗？”
在对方温柔的眼神中。
很久。
江念瑶终于狠下心。
“对。”
她也曾经劝过自己，劝过自己要不要随了霍晋珩的意思与他逢场作戏看看。
可是事实证明。
这样不行。
她没办法做到对霍晋珩有如对霍淩聿那般的爱。
尽管眼前这个男人再怎么样的好。
江念瑶在心里怒骂自己真贱。
她不能再去伤害霍晋珩了。
于是趁着这次机会，她的态度如此坚定又决绝。
“那就好。”
霍晋珩说着。
一口一口的好闻的酒气飘到了江念瑶的鼻子里。
“那瑶瑶可就不要对我这样好了哦，我这个人向来十分自作多情。”
于是他撒开了江念瑶的肩膀。
还是将那一杯酒一饮而尽。
心里的愧疚瞬间泛滥成灾。
她再次皱着眉道:“对不起。”
这样完美无缺的喜欢，她没有办法回应，也配不上。
可是原本温文如斯的眼神却变了变。
他说:“你永远不用和我说对不起。”
事实上，爱一个人没有什么错。
可是不爱一个人也没有错。
他对她的好，全都是心甘情愿的。并且是带有着目的的。
他对她的好只是想让对方爱自己，接受自己。
并拿这样的爱来绑架对方。
很明显这件事情霍晋珩做的很成功。
江念瑶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里，无时无刻不活在愧疚之中。
可是霍晋珩却从始至终只能从江念瑶的眼神里看见对自己的感激以及愧疚。
这似乎并不是他想要的。
在方才江念瑶转过头拒绝他的一刹那。
他忽然就想通了。
也不再去想为什么，明明自己才和江念瑶先认识，江念瑶最终却爱上了霍淩聿。
如果不是愧疚和感激。
那能否让她与自己在一起时更多的是露出快乐的神色呢？
就像他们最初相识的那样。
江念瑶捉着一只蛐蛐，满大街追着自己跑。肆无忌惮地面对自己露出欢笑。
“所有的都是我愿意的，从今以后你就当我是一个朋友吧，我只想看着你开开心心的。”
最后，江念瑶轻轻拥抱了他一下。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