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山,道观。
跟上次比起来,这里的空气质量好多了,不再那么污浊。
姜荔拉着小行李箱,面不改色走在弯曲的山路上。
道观的院子里,苟晋正在指挥几个男人:“马上要过年了,祖师爷们也需要干干净净的环境,你们弄整洁点,只要弄得干净,钱不是问题,我上头的大观主有的是钱!”
“谁有的是钱?”姜荔站在门口问。
“都说是我们的大观主!”苟晋转过头,看到姜荔,瞪着眼,“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的地盘,我来这儿不是很正常吗?”姜荔轻笑,走了进去,“收拾一间房出来,我要住几天。”
“你一个大明星,不住你的豪华别墅,来我这穷乡僻壤过年?”
姜荔扫了他一眼,很显然不想回答。
自从养父母去世,她过年都是一个人在出租房里,唯一一个热闹的年,是在姜家过的。
因为新年礼物差别太大,姜荔初一那天高兴不起来,姜家也因为她的不顺心觉得糟心。
前天拍完杂志,姜荔想到道观,于是直接飞过来了。
“行,你是大老板,你住祖师爷头上都行。”苟晋点点头。
“别乱说话,你不敬是你的事,别把我带上。”姜荔走进正殿,按照步骤给神像上了香,态度恭敬。
外面打扫的男人们不停往姜荔这边看,同一个位置打扫了好几遍。
苟晋一脚过去,没踹到人,就是吓唬对方:“让你打扫地面,你眼睛往天上看啊?”
男人气恼:“一个道士,比山下的人还凶。”
“谁规定道士就要好脾气忍你们?我就这个脾气,你不乐意你就下山,钱我给你。”苟晋掏出现金,“今天到点了,都不用打扫了,明天我会换人!”
打发那群人后,苟晋提着姜荔的行李箱去客房。
住在道观里的钱阿姨听到动静,从后面跑过来:“哟,稀奇啊,小苟你竟然有女朋友?”
苟晋黑着脸:“钱阿姨,你叫我全名就行了!那个女人不是我女朋友,是我顶头的大老板,也是给你发工资的人。”
“哎哟!你早说啊!我这就去收拾房间,晚上给你们做好吃!”钱阿姨殷勤地往客房跑。
姜荔上香后,回到院子里,没有看到自己的行李箱,对苟晋笑道:“你动作麻利得很。”
苟晋摆着臭脸:“上次你走后不久,师祖给我托梦,让我好生对你,说你能振兴我们道观。我就算不听我爸妈的话,也不能不听他老人家的话。”
“哦?你父母还健在?”姜荔问。
“不在,早没了,你又不是看不出来,还故意问我。”苟晋哼哼一笑。
他才不管父母在不在,他是师父捡回来的,只认师父。
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孩,她站在门那里,没有更进一步,只是静静看着姜荔。
姜荔疑惑地看着她,问苟晋:“你相好的?”
“你们一个两个能不能别乱说话!我师祖一直听着!”苟晋奓毛,“这是来找你的!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周了。”
“我是上次那个托你带话的人,昙村是我老家,罗盼雄是我姐姐。”女孩双手交握,似乎有点紧张。
她慢慢走到姜荔面前,脸上带着别扭的表情,她看起来很不擅长控制表情。
“你有什么事吗?”姜荔淡淡地问。
女孩局促地说:“昙村的事我已经知道,虽然地方官员怕影响大没有公开,但昙村周围已经传遍了,我还回了一趟昙村。”
姜荔想起那个叫罗盼雄的女人,放轻声音:“你和你姐姐见到了?”
女孩眼神一暗,低着头:“我和姐姐,还有那些被欺负被拐卖的女孩都很感谢你,姐姐她……她养母已经走了,她托人给我留了一封信,上了山后再也没回来。”
这个结局对姜荔来说并不意外,她知道罗盼雄难以善终。
昙村对罗盼雄来说,已经不是身体上的牢笼,她的思想和灵魂,都被困在那儿。
提起姐姐,女孩的脸上终于有了很明显的表情,她看起来很痛苦,但又很高兴。
她不停擦着眼泪,露出僵硬的笑容:“谢谢你,我知道这句话很简单,也说了很多遍,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
“对不起,打扰了,祝你们新年快乐。”女孩鞠躬,快步跑出道观。
好像觉得,再和姜荔多说一句话,都是在消耗她的时间和精力。
刹那间,山上的风都变得柔和起来,功德源源不断涌入姜荔的体内,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因果。
苟晋在旁边看到姜荔的变化,神色复杂,喃喃道:“还真的挺有东西,难怪连师尊都在意她……”
站了几分钟后,姜荔回过神,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但她并没有伤心的样子。
“你哭了?”苟晋问。
“不是我在哭,是它们。”姜荔随手擦掉泪水,扬起嘴角,走进正殿,“如果我没猜错,你师尊应该有个炼器的鼎。”
“这玩意儿你靠猜?我没听过,但是观里有个杂物间,可以去找一找,你要拿东西做什么?”
“你拿出来我再告诉你。”
苟晋在心里咒骂一句,又赶紧给祖师爷道歉,不该当着祖师爷的面这样。
在山下人堆里混太久了,学了一些以前没有的坏习惯,变得浮躁了,不该!
半个小时后,苟晋顶着一头灰,抱着一个直径三四十厘米的鼎过来:“你说的该不会是这个玩意儿吧?”
跑过来的时候,他身上的灰尘不停掉,空气中都是灰尘。
“试一试就知道了。”姜荔走到后面厨房,指着地上,“帮我支一个灶台生火。”
苟晋一一照做。
姜荔拿过来一个木盒子,盒子里是四条断开的链子。
“这不是那个锁魂链吗?你要把它毁了?”苟晋奇怪地问。
“不,我要炼化它。”姜荔坐在凳子上,将链子丢进鼎内,再将一张张符丢进火里,火焰瞬间变了颜色。
“你炼它做什么?当年的恶鬼不是已经消失了吗?”苟晋皱眉深思。
火光映在姜荔半边脸上,一边明亮一边暗,她森冷一笑:“当然是勾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