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平房里，姜荔和霍煜坐在同一张长板凳上。
霍煜坐姿端正，神色清冷，和这个房子格格不入。
姜荔双手撑在两侧，似笑非笑看着对面不停喝水的阳先生。
“阳先生，我们只见了两次，两次你都把我当鬼，是不是不太礼貌？”
“他们看不见，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你本来就不是正常人，正常人身上哪里会有这么重的煞气？”
阳先生穿着起球的大衣，冻得通红的双手捧着搪瓷杯，脸皱成苦瓜。
“虽然你今天看着比上次正常，但……上次的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姜荔挑眉：“我还以为你只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没想到还能看出这些。”
阳先生哼哼道：“你别小瞧我！我只是没有走上正道，我当年遇到的要是玄学院的人，现在说不定已经成学校的领导了。”
“所以你当初遇到的也是个邪修？”姜荔问。
“我当时哪里知道他是邪修……”阳先生声音戛然而止，发现自己被套话了。
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套话了，真有鬼！
阳先生叹了口气：“你们想问什么，尽管问吧。”
姜荔：“昙村当初遇到的道士是邪修，他为什么要让你们供奉那个黑漆漆的王尊像？”
阳先生仔细回忆，娓娓道来：“想当年，我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我是锦市人，但不是昙村长大的，我饿得吃不上饭，老师帮了我，带着我到昙村。”
“那时候昙村一直在找高人解决生育的事，老师让他们供奉王尊像，说是能保昙村子孙绵延，后代腾飞。”
“这几十年，昙村的确出了不少厉害的人物，最高的现在已经是锦市上面的人。”
他指了指头顶，一脸赞叹：“我当时还不相信，后来才知道我老师真的是高人啊。”
“他和我相处了几个月，教了我一点本事，留了几本书给我，让我自学完就烧了。”
“他说我的使命是留在昙村，我要在这里待到他回来。”
“反正在这里有饭吃，还被人当大师，给我房子给我钱，我就留下来了。”
姜荔冷不丁地说：“他几个月前来过昙村。”
阳先生倏地看向她，震惊：“你认识他？他几个月前的确来过昙村，去了一趟山上。”
“他说算到今年我有一劫，只要我能守住山上的王尊像，就能破局，守不住，我们都要玩完。”
王尊像里的取血针放进去的时间肯定不长，不然其他人早发现了。
极有可能是上次长安山那件事发生后，天运师故意把链子放进去的，想引她上钩。
“你对他了解多少？”姜荔问。
“我认识他的时候，他看起来三十几岁，上次看到他，他也才六十几岁的样子！”阳先生一边说一边搓手臂。
“你说奇怪不奇怪？他来昙村来了三次，第一次是他自己来的，起码是七八十年前的事！”
“第二次是他带我来的，四五十年前的样子，我现在都六十几了，他都没怎么老。”
“有这么好的驻颜术，也不说教教我。”阳先生嘟囔。
门口传来警车的声音，霍煜缓缓起身。
“走吧。”霍煜低头整理自己的衣袖。
姜荔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走吧。”
几个警察从外面进来，阳先生咆哮：“你故意拖延时间等他们来抓我是吧？你这个不人不鬼的女人！”
冷风吹拂，姜荔赶紧把羽绒服拉链往上拉。
霍煜拿出自己的手套：“伸手。”
姜荔认真看了他一眼，他也很认真。
“霍先生，这不是对待合作伙伴的态度吧？”姜荔半开玩笑，伸出手。
“你不一样，商业合作和生命合作不同。”霍煜给她戴上自己的手套。
戴的时候他很认真，像是对待陶瓷品。
姜荔忍不住心跳加快，但又极力克制。
他们对双方的吸引，来源于霍煜灵魂中缺失的那一部分。
它会让他们觉得对方是自己的灵魂伴侣。
“其实那个阳先生是个很有灵性的人，可惜他遇人不淑，沾上这些因果。”姜荔忽地说道。
“现在你的事情解决了，是不是要轮到我的事了？”霍煜问。
姜荔的心瞬间冷了下来。
她将戴着手套的手插进兜里，平静地说：“我要杀了那个占据姜糖糖身体的孤魂，她现在不见了。杀了她，我才能等到给我发任务的人。另外，我也要解决那个身为幕后推手的邪修，也就是天运师。”
其实，系统交代的任务和帮他补魂这两件事她可以同时做。
只是后者需要她拥有足够的能量，可以净化煞鬼的能量。
现在姜荔还不想告诉他。
谁让他每次对她示好后，都要说这样的话毁气氛。
霍煜拉起她的帽子给她戴上，声音轻柔：“我安排了专机，送我们回海城。你说的天运师，我会让人继续追查。”
“谢了，霍总。”姜荔微微一笑，笑不达眼底。
天上又下起小雪，姜荔越走越快，把霍煜落在了后头。
私人飞机上。
霍煜穿着灰色毛衣，在咖啡台上认真萃咖啡。
姜荔躺在沙发座椅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咖啡杯放在她面前。
她坐起身：“谢谢。”
“安全带。”霍煜俯身，伸手去碰她的安全带。
刚才起身上厕所回来，她忘了系安全带。
“我自己来。”姜荔想自己动手，放下杯子的功夫，霍煜已经把安全带给她扣上。
她抬头，对上霍煜的目光。
这个角度在姜荔看来，霍煜的神色有点儿不明晰。
半张脸藏在阴影中，有些沉闷。
“那天晚上在山上我发烧了，你……”霍煜拉长调子。
姜荔瞬间想起自己为了给他渡能量，被他抱住亲吻的事，心里有点儿别扭。
表面上，姜荔笑颜如花，轻松调笑：“你记得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霍煜目光从她的眼睛移到她嘴唇。
这一瞬间，姜荔感觉到自己心跳又开始加快了，猜不到面前这个男人的想法。
霍煜轻笑，说：“那天谢谢你照顾我一个晚上，否则我真的要烧到神志不清了。”
意料之外的回应，姜荔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在姜荔意识游离的时候，霍煜伸出手探她额头：“你脸有点红。”
“好巧，你耳朵也有点红。”姜荔伸手去捏他耳朵。
触碰到的一瞬间，姜荔才知道自己的动作有多暧昧。
“你……”
霍煜微微一愣，深深看着她。
其实，那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