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云溪皱了皱眉。
季寒衣的病症来得凶猛,要是他从前没有得过什么病,怎么会犯这么严重的急症?
见楼云溪面色凝重的样子,季寒云急道:“楼姑娘,他到底怎么了?”
“说不准。”楼云溪说:“先把他扶回床上,我要检查一番。”
季寒云不敢耽搁,立刻把季寒衣抱到床上去。
季寒衣依旧捂着肚子,额头上冷汗都渗了出来。
楼云溪:“抓住他的手脚。”
季寒云一个人做不到,墨见川便也来帮忙。
两人一个按住季寒衣的手腕,一个扼着他的脚踝,强迫他舒展开身体。
这一动作就像要了他的命般,惹得季寒衣痛呼不止。
“疼呀!疼死我了!”
楼云溪伸手在他腹部按了两下,季寒衣顿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楼云溪一怔。
他腹中似乎有许多积水,连按动时的手感都软软的,和正常人的肚子太不一样了。
看季寒衣嚎得跟死了娘一样,楼云溪道:“我要先给他施针缓解疼痛,你们压好他。”
墨见川:“没问题。”
季寒云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楼姑娘,寒衣他……”
认识季寒云这么久,楼云溪还是第一次看见他
露出这种神情。
“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两人死死控住季寒衣的身体,他稍有蜷缩身体的动作,就会被他们以更大的力气按在原处。
楼云次取出随身的针灸包,接连往季寒衣的腹部落下七针。
季寒云不懂针法,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楼云溪。
几针结束后,季寒衣渐渐不再挣扎。
他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因为腹部也不再感觉到痛意,连面容都逐渐平和下来。
楼云溪收了针:“可以松开他了。”
季寒云又惊又喜:“这就好了?”
楼云溪却抿着唇,如实道:“没有。我只是封住了他的穴道,让他暂时感觉不到疼痛而已。”
季寒云:“那寒衣?”
楼云溪:“这法子至多维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之后,若病情没能解决,他还是会腹痛不止。”
她的话让季寒云的心顿时凉下去半截。
谁也没想到季寒衣会突然犯病。
楼云溪问道:“我们回来之后他都做什么了?”
这些日子他们一直同吃同住,大家也都没事。
在府衙里季寒衣也没犯病,怎么回来之后会突然肚子疼?
季寒云:“他说肚子饿,吃了两碗汤面。是店
小二做的。之后我们就回屋睡觉了。”
要说有问题,也只可能是那碗面。
但季寒云觉得店小二和他们无冤无仇,没理由要暗害他们。
墨见川薄唇一抿,“有人投毒?”
楼云溪摇摇头:“我在仙医谷待了那么久,大部分毒药我还是能分辨的,这不像是中毒症状。”
况且真要投毒,针对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白兔有什么意思。
第二天直接在他们的饭菜里下毒不是更好么?
像今晚这样只会打草惊蛇,投毒的人不至于这么蠢。
就在这时,店小二苦着一张脸走进屋里说道:“几位客官到底在干什么?这么晚不睡觉,鬼哭狼嚎的,其他客人都在骂了!”
季寒云上前道:“抱歉,是我弟弟突发恶疾。”
他再次掏出一粒碎银塞进店小二手里。
“麻烦你去安抚一下别的客人,病情已经稳定了,我们之后不会再闹出动静。”
店小二充满怨气的脸在看到银子后缓和不少。
“那下不为例!”
没想到他转身刚要走,季寒衣竟然就翻过身“哇”地一下吐了好些秽物。
店小二神情嫌弃,捂着鼻子:“你们这……”
楼云溪:“我们会自己处理!”
谁知她话音未落,季寒衣又吐出不少东西。
店小二看着满地秽物,忽然脸色一变。
“这,这是……”他惊恐地退出好几步,半个身子都躲在了屋外,“你弟弟染上怪病了!”
楼云溪一惊:“你说什么?”
店小二慌乱道:“染上怪病之人呕吐物都带着黑色,你们自己看看,他是不是吐了脏东西!”
楼云溪低头一看,季寒衣吐出的东西里真有黑色的秽物。
一股寒意顿时从季寒云的脚底爬上他的背脊,寒衣他……
店小二激动道:“你们赶快搬走,别害了别人!”
“这位小哥……”
楼云溪正欲上前一步,店小二就如临大敌。
“你别过来,你们都是一起的,谁知道这病会不会传到你身上!”
他的视线移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身上,对金钱谄媚此刻都换做了对生命的担忧。
“不只是那个染病的,你们都得走!这可是你们住进客栈时自己说的!”
季寒云道:“这么晚了,你让我们到哪儿去。”
店小二:“城东有病患营,那儿就是你们该去的地方!白天你们不是去过了吗,还怕夜里找不到路?”
季寒云商讨道:“就宽限一夜,我们
明日一早就走。”
“什么明日,今夜就走!”
店小二态度坚决,他可不想拿自己的命当儿戏。
墨见川眸子一眯。
黑漆漆的瞳孔里透出的寒意一时震慑住了店小二嚣张的气焰。
店小二怔了怔,鼓足胆子道:“你们看我也没有用,现在淮州哪个客栈肯容染病的人,我们还活不活了!”
季寒云咬了咬牙。
楼云溪看见他的拳头悄然握紧,又在下一刻默默松开。
愤怒是他想守护寒衣的情绪,但冷静是他应该做出的选择。
季寒云:“我可以带我弟弟走。但我这两位朋友没有患病,就让他们多住一夜,行不行?”
他说着又放了一锭完整的银子在桌上。
店小二看着那锭银子,犹豫再三才终于答应。
“你们只许住到天亮,一刻都不许多留。”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桌边,拿起银两转身就跑。
愁云笼罩上季寒云的眉心。
他转身走回床边,将季寒衣背在背上。
离开之际,他回头看了楼云溪一眼,神情歉疚。
“楼姑娘,我还是给你们添麻烦了。早知如此,我们的确不该进城。”
楼云溪欲言又止,而季寒云已经背着季寒衣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