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说不清楚心头是什么滋味,就这么看着他,心情格外复杂。
“他情况到底怎样?”
胡炎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沉重地说,“他伤得非常严重,没法治愈,他现在这样其实也就是给他吊着一口气。”
“意思一直这样给他吊气,他就可以一直活下去?”
“不,他这种情况,最多只能拖三天。”
三天?
冬冬的心像是被重重的榔头狠狠地捶着。
身体也瞬间变得寒冷无比,甚至不自觉地瑟瑟发抖。
她不得不扶着一旁的仪器,靠着支撑才能勉强站稳。
傅司暮手快地扶住她。
“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吗?救救他,他是替我受的这些伤,胡博士,你再想想办法……”
冬冬哀求着胡炎,眼睛里都蓄满了泪。
对白纪非的情感很矛盾,最开始是真的爱他爱到此生不嫁,那是初恋啊,哪个女人能够轻易忘记?
后来两人之间只有遗憾,只剩唏嘘。
渐渐,白纪非因妒成恨,做出无数叫人痛恨的事。
但他做的每件,以他的角度,出发点都是为自己着想。
他是那样毫无保留地爱着自己,尽管偏执,尽管入魔,但他的爱很纯粹!
现在他又拿他的命,换得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想着白纪非是替自己死的,冬冬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水不停地从眼睛里滚出来。
看着心爱的女人为另一个男人流泪,尽管知道这是人之常情,但傅司暮还是有些受不了。
心,微微揪了起来。
胡炎能够理解冬冬的心情,不过还是如实说,“他的内脏已经全部受损,想要救他又该怎么救呢?全身器官同时全都换一遍吗?这是不可能的!
而且就算器官换了,压迫的神经又该怎么办?冬冬,接受现实,他活不了了……”
胡炎叹了口气,又说“其实往好的方面想,他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你又压他身上,他应该当场毙命的。
但他现在还活着,还能再多看看他,多陪陪他,说不定他还能交待遗言,这已经是奇迹了!”
“呜……”冬冬捂住脸,哭得悲伤。
白家别墅
白春生受了枪伤,救治之后,回到家。
整个下午,他都坐在沙发上发呆。
双目无神!
脑子里不断重复着儿子跟冬冬一起躺在车棚上一动不动,被血染透的画面。
管家一直守着他,在白家当佣人几十年,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老爷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更没见过他如此疲惫憔悴的面庞。
“老爷……”他突然轻轻开口。
“……”,白春生没有回应,还有呆呆盯着地毯。
“老爷……”他又扯开嗓子,几乎是用喊的。
终于,白春生脸上有了反应,慢慢回神,看着佣人,“怎么?”
管家眉骨高高地耸起,“大少爷回来了。”
“俊毅回了?人在哪儿呢?”听着大儿子回来,白春生才仿佛找到一丝精神。
白俊毅向来是他左膀右臂,脑子活,很能替他出谋划策。
只不过这次的事实在重大,关系也重大,白春生没跟儿子提,也是以防万一,倘若不成功,也不把儿子拉下水。
“我听到院子里有车,寻思着应该是大少爷。”
管家的话刚说完,就见白俊毅急匆匆地冲进屋。
“爸……”白俊毅走路都衣角撩风,他满脸风尘,一身的疲惫顾不得,直接来到父亲跟前。
“爸,电话里你说出大事了,什么大事?”
“儿啊……”
白春生自诩一世高傲,可这会儿,见到儿子,就像身体里紧绷的那根弦断了,他一阵阵地冷,身体也微微颤抖。
“爸,先别急,你慢慢跟我说。”
父亲的样子像是受了不小的打击,白俊毅扶住父亲坐回沙发,安抚他情绪。
白春生气息粗喘,像陷在一场灾难里,目光还有些涣散。
白俊毅虽然急得不行,但也不逼父亲,只等他恢复些许后再慢慢说也不迟。
这些天他人在外地,洽谈一个大项目,家里发生什么事,他一点不知。
“俊毅……”白春生冰冷的双手拉着儿子,声音中带有浓浓的忧伤。
白俊毅听着他的声音,再看他脸上痛苦的表情,心脏不禁跳得很快。
父亲向来自视甚高,从来不会表现得这么脆弱,这么痛苦。
“爸,没事的,有我在,任何事情我都可以替你解决!”
白俊毅虽然这么说,但内心却很忐忑。
“俊毅……”白春生再次唤着他的名字,看着大儿子的脸,似乎就看到白纪非。
白春生眼睛忽地就湿了,“我……我害死了你弟弟……”
“什么?”白俊毅震惊地看着他。
愣了好几秒,然后追问,“纪非死了?这……怎么回事?爸,你到底在说什么?”
若是弟弟死了,爸又怎么会待在家里。
而且爸爸说他害死的纪非?
这是不可能的呀!
“呜……”白春生突然掩住脸,可能是因为失败,也因为悲痛,失声痛哭。
“我原本是想跟汤姆士联手,夺走傅司暮手里的一切,我要杀的也一直是乔冬冬,可纪非他突然冲出来,为了救乔冬冬,居然不惜跟她一起坠楼,还用身体做乔冬冬的掩护。
我那会儿是手臂中了弹,若不然我一定会拽着你弟弟,死死地拽着,可我什么也做不了,我除了眼睁睁看着你弟弟从窗户掉下去,其它什么也做不了……”
白春生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白俊毅虽然还是听得不明白,但大概应该是父亲的计划失败,弟弟为了保护乔冬冬,不惜把拿也搭上。
对了,刚才爸爸说中弹?
“爸,你哪里中弹,给我瞧瞧……”
白俊毅目光紧张地在爸爸身上搜索,结果看见他的手臂绑着厚厚的纱布。
“俊毅,我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我只是想对付傅司暮他们,我真没想过杀你弟弟。
是的,我承认你弟弟为了一个女人跟我们作对,我很失望。
我也承认他的精神上的失常令我老脸没地搁。
但我生他养他这些年,父子之情不是假的啊,我白春生就算再冷血,也断然不会想取儿子的命,虎母还不食子啊……”
到了这会儿,白春生也不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还会做这样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