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生怕傅司暮背负沉重的心理负担,她抱住他,温声细语,“司暮,这不怪你,真的,你别把所有责任都揽你自己身上,别想太多,跟我一起,好好照顾孩子们,好吗?”
傅司暮没说话,只是抬起手,用力地回抱冬冬,可他自己却深深地陷在愧疚之中。
两个小时后
乐乐更先有了反应,“不要……啊……不要……呜……”
小家伙做起了恶梦,惊恐的尖叫,小手还在空中乱挥。
“乐乐,妈妈在……没事了,宝贝,不怕,没事的……”冬冬的手心温柔地拍着女儿的身体,心疼地看着乐乐睡梦中吓得流泪不止的脸蛋,心都跟被什么绞着似的。
“啊!”乐乐忽然瞪大双眼,痴痴地看着头顶雪白的天花板,气息粗喘,像在紧张恐怖的环境里剧烈挣扎。
“乐乐……”女儿终于醒来,冬冬惊喜地叫着她,同时又在内心充满着担忧。
乐乐听见妈咪的声音,这才微微侧过脸,视线起初落到冬冬脸上时,根本没有聚焦,慢慢的,慢慢的,终于看清眼前的人是妈咪,然后记忆里那可怕的一幕就如浪头打了过来。
“呜……妈咪,我好怕,好多血,好多好多……我好怕……乐乐会不会死……”乐乐大哭,身体一阵一阵地打着冷颤。
“没事了,没事了……”冬冬抱住女儿,“妈咪在的,妈咪不会让你有事,而且那个坏人已经被警察叔叔抓走了,他不会再伤害任何人了,乐乐不怕,有妈咪……”
此刻的冬冬真是恨死了自己。
如果在墓园的时候,她不让孩子离开自己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况且白纪非杀卫然,也是因为自己!
所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
“呜……呜……”乐乐蜷缩在妈咪怀里哭得跟无助的小猫咪一样,她小手死死地揪着妈咪的衣裳,就像在寻找着避难所。
哭了好久,情绪总算发泄了出来,而且妈咪温暖的怀抱也令小家伙逐渐平息,乐乐脸蛋在妈咪的衣裳上摩挲,擦着泪水。
突然,她想到豆豆,慌忙抬起一张泪涟涟的脸蛋,“妈咪,哥哥呢?他怎么样了?还有卫然哥哥,他没事的,对吗?爹地和胡炎叔叔一定救了他,是不是?”
对上女儿满含希望的眼睛,冬冬抿了抿唇,轻声说,“哥哥在手术室,因为胡炎叔叔在替他换心脏,这会儿爹地在那边陪着。”
“换心脏?谁的?卫然哥哥的吗?”乐乐紧张地看妈咪。
冬冬被女儿盯得万分不是滋味,她垂下眼睑,轻轻点了下头。
乐乐心头咯噔一下,小手连指头都在作抖,“这……这么说卫然哥哥……没……没……救回来……”
她记得之前爹地说过,先让卫然哥哥换器官,等他恢复了,再把他的心脏给哥哥的。
可现在哥哥直接用了卫然哥哥的心脏,卫然哥哥难道真的死了吗?
“呜……呜……”乐乐不想这样,但她什么话都说出来了,只有眼泪似乎懂她的心情,止不住地往下落。
乐乐想起那个笑容温柔的大男孩,就算自己说了那么过份的话,他还是没有生气,脸上是温柔的微笑,可以包含一切的温暖。
女儿哭得一抽一抽的,冬冬心里也不好受,她说,“乐乐,你先躺着休息会儿……”
“妈咪……往后卫央姐姐没有家人了,她一个人好可怜……”
女儿哭,冬冬也没能忍住,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冬冬点头,哽咽道,“是的,所以我们必须对卫央好,而且卫然的心脏在哥哥身体里,往后豆豆就是卫然,卫然就是豆豆。
乐乐,你知道你一直是妈咪心里的唯一,可是往后咱们要让卫央成为家里的唯一,好不好?”
乐乐似懂非懂,但她还是吸了吸鼻水,重重点头,“妈咪放心,往后这个家里,就卫央姐姐一个人是公主,我再也不跟她争,也不跟她比了……”
女儿说这样的话,冬冬心情苦涩,可这明明是女儿的家,她不想自己的女儿受委屈,不过现在孩子小,许多事情也给他们解释不了。
冬冬只能说,“乐乐,对不起,是妈咪做得不够好,让你受委屈……”
乐乐摇头,“不是的,全怪我,如果当时不是我争宠赌气,就不会一个人跑去角落,那样卫然哥哥也不会跟过来,如果卫然哥哥不跟过来,也许那个叔叔就杀不了他。所以,说来说去是我害死卫然哥哥的!”
“不是这样的,乐乐你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冬冬生怕女儿有心理阴影,赶紧做干预,“这一切是那个凶手的错,不是咱们,更不是你,往后这样的想法你不可以再有!”
“可是……”
“别可是,没这样的可是……”
冬冬抱住女儿,不准她再胡思乱想。
母女俩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发现旁边的一张床上,一行眼泪从卫央的眼角滚出。
手术室外
傅司暮一个人站在空旷的走廊上,他没办法安心坐下来,只能焦躁地在门外来回踱步。
余光瞄到一个人影,看过去,是冬冬。
“不用陪她们?”傅司暮往她走,问道。
“简浔来了,我让她替我看着。乐乐先前醒来了,看起来平复了一些,不过心理创伤后面要请医生做一下相关疏导。”
傅司暮点头,又问,“卫央呢?”
冬冬摇摇头。
傅司暮长眉紧皱,“之前她状况就不好,也不知道现在怎样?”
冬冬叹了口气,“只在等她醒来才知道了。”
傅司暮点头。
抢救室外很安静,似乎连心脏的跳动都能听见。
两人说完话,静静地站着。
傅司暮忙活了大半天,头发微乱,英俊的容颜也略显憔悴,尤其是往日锃亮的皮鞋,因为先前的墓园道路泥泞,这会儿鞋面也沾了黄褐色的土,黑色大衣更是染上白色的灰。
冬冬抬手,心疼地抚上他的面颊,傅司暮也伸手,握着她的手,贴在脸上,微微侧着脸磨蹭,整整一天下来,只有这刻,他才享受了难得的安宁。
担心冬冬站久了累着,傅司暮说,“我们坐会儿。”
说着拉她坐在一侧的等候椅上。
冬冬看着门上的红灯,问道,“开始多久了?”
“差不多四小时……”
“这么久?”
知道冬冬担心儿子,傅司暮又何尝不是?
他轻拍冬冬的手,“胡炎在里面,他不会要豆豆有事。而且换心本来就是大手术,估计一时半儿还出不来,你要好好休息,补充体力,有什么不舒服一定马上说,不能硬撑,若不然我还真忙不过来……”
后半句傅司暮说的时候带着丝丝笑意。
冬冬也笑,“放心,我会好好保重,一定跟你并肩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