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扬见陈锡的脸色黑如碳,便猜得出他此时的心中所想。
“王爷。”高扬沉吟半晌道:“这件事我调查了很久,好不容易才确定了那散谣之人,我这些老兄弟们都是一时糊涂,才会产生哗变,请您一定要帮他们一把。”
陈锡沉吟半晌道:“高大哥,你如实告诉我,他们若是哗变成功,会怎么做?”
高扬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嗫嚅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锡笑了笑道:“高大哥,你不用瞒我,他们一定是打算想办法困住幼霖,然后派人将我骗到军中,是不是?”
高扬连忙道:“王爷,他们只是打算将您绑了让您交出虎符,绝对没有害您的念头。”
陈锡笑了笑道:“这我倒是不担心,他们杀了我也没地方逃。”
高扬言辞恳切道:“王爷,这群兄弟跟着泰安王出生入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们啊!”
陈锡沉声道:“军中哗变是死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高扬自然清楚,他嘴唇微微翕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锡摆了摆手道:“这件事先暂且搁置,我会告诉幼霖暂时不要处斩他们,待我一切都调查清楚再说。”
高扬闻言大喜,陈锡能这么说,那就意味着这群老兵有机会不死,他连忙道:“王爷,有您这句话就够了!我高扬就知道您不是绝情的人!”
陈锡没好气道:“要不是为了你这王八蛋擦屁股,老子才懒得管你们那些破事,早知道老子当时就应该在固州不回来,那里山清水秀还有老婆陪着,我回来了还要受气。”
高扬嘿嘿的笑。
陈锡给了高扬一脚道:“一会儿我会吩咐人把你从这弄出去,记住给我老实安分的等着,你要敢到处给我添乱,我饶不了你。”
高扬闻言大喜:“王爷放心,我一定老老实实养伤。”
陈锡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回到营帐之中,宋幼霖已经睡下了。
陈锡看着她憔悴的睡颜,心中不免有些心疼。他轻轻替宋幼霖扯了扯衣角,又想要去整理她散乱的碎发。
宋幼霖这会儿醒了过来,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陈锡。
陈锡露出歉疚的神色:“抱歉,我弄醒你了。”
宋幼霖疲惫的揉了揉眼睛:“没事,我睡了多久?”
陈锡想了想:“大约一个时辰。”
宋幼霖微微点头,坐起身来问陈锡:“高扬他怎么说?”
陈锡将高扬跟自己的回答一一说了,宋幼霖蹙眉听完后道:“按他这么说,这些人哗变倒也情有可原。”
陈锡微微点头道:“如果是被坏人有意引导,做出这等事确实情有可原,所以我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处罚这些带头闹事哗变的老兵,而是先要控制住那造谣的罪魁祸首。”
宋幼霖听后道:“你刚才口中说的王从喜我知道,这人大约三四年前进到我宋家军当中,平日里不怎么喜欢说话,没什么存在感。想不到他居然是神阙军派来的奸细。”
陈锡呵呵一笑:“太子和我三哥都在暗中做了不少谋划,这二人那会儿都拿宋家军当成了一块肥肉,要不是我从中横插一脚,将你骗到手了,他们恐怕早就因为你的婚事起冲突了。”
宋幼霖俏脸一红,啐道:“什么骗到手,真是难听死了!”
陈锡哈哈一笑,对宋幼霖道:“眼下这件事我们处理的要快,那姓王的现在还在营中没离开,是因为我们还没有斩杀这些哗变的老兵,他需要我们真的闹出来大动静,他才能放心离开。”
宋幼霖点点头道:“那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时间,找到他为太子效命的证据,有了证据我们才好给他定罪。”
谁知陈锡却摇了摇头道:“不用找证据,我们只需要想办法找到他的接头人一起杀了就行。”
宋幼霖一愣:“你不打算公开处理这件事么?”
陈锡摇头:“太子与我说到底还是兄弟关系,一旦这件事被放到明面上,那就一定会成为朝堂上人尽皆知的话题,我现在与太子还能保持在明面上和气,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跟他撕破脸。”
宋幼霖想了想道:“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你有没有其他打算?”
陈锡点头:“将那上家引出来,一并做了,然后找人把二人的头颅送到神阙军营,让太子知道我们的态度。”
宋幼霖道:“你是想杀鸡儆猴?”
陈锡苦笑一声:“就怕这只猴子非但没有见血而退,反而是杀红眼了要与我撕破脸皮,那就不好办了。”
宋幼霖轻笑道:“你背后有皇上和宋家支持,现在就算是太子权势也未必及得上你。”
陈锡道:“先不想这些了,你这就派人去盯着他,我们放出风去,今晚就会处斩那些带头哗变的老兵,到时候造谣者和他的接头人一定会见面传递情报。”
宋幼霖点头:“我这就去办。”
陈锡看着宋幼霖离去,顿时觉得疲惫不已,他并不太喜欢勾心斗角,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都是被人逼得。
消息很快传开,所有人没想到磬王一来,居然要连夜处斩哗变者,这些哗变者都是军营的老兵,很多人虽然立场不同,但归根到底都是袍泽,听到陈锡如此绝情今晚就要处斩,以前对陈锡持观望态度的人也开始心灰意冷。
到了晚上,军营中火把整齐,亮如白昼。
一排排的士兵立于校场之上,宋幼霖一袭金甲站在帅台上,陈锡则立在她的身旁。
宋幼霖看了一眼头顶的月亮,沉声道:“时间已到!带人犯!”
立即就有士兵推着七八十个人走了上来,为首那几人头发散乱,脸上全是乌黑青紫,一看就是在抗争中被人打的。
带头那人恶狠狠瞪着陈锡,嘴巴里不停地发着呜咽怒吼之声,陈锡嗤笑一声道:“将他嘴巴中的阻碍拿掉。”
一名士兵走上前,直接把堵在那人嘴巴里的破布拿开,那人立即破口大骂:“磬王你这黄口小儿,有种你就杀了你爷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