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岁苒眼底划过几分似有若无的讥讽:“要不是我爸妈救了你一命,怕你也没命活到跟着我三伯的那天吧,更别提生儿育女,小康生活了!”
张叔张了张嘴,一句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转眼就被人直接推了出去,整个脑袋完全耷拉着,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奶狗。
事情落定,屋内恢复安静,沈疆将徐岁苒搀扶回到床上,给她喂了特效药,又搀扶着她坐下。
徐岁苒问沈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点什么?”
“我当初猜到:他们明面上让程晓晓嫁给我,实际上是想要通过控制我而谋利,毕竟她的出现过于巧合且合适,可我却没想到他们胃口那么大,竟然还想着做掉你。”
沈疆扯了扯唇角,神色无奈:“既然已经知道这个张叔是徐三伯的人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等官方消息吧。”徐岁苒慵懒打了个哈欠,如此回话。
出去一趟的宋特助恰好走了回来,看到两人闲话家常时,恭敬立在一旁等待吩咐。
沈疆声音轻巧:“说说吧,你有什么发现。”
宋特助先是看了徐岁苒一眼,才压下心中的那点慌张,平复状态。
“当年的事果真是徐三伯设计的,他和程家搭台,打算共同侵吞徐家家产,却没想到您如此有势力,让他们再时隔多年仍旧一无所得,估计是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了。”
“当初他们的算计已经全部落空,如果近段时间苒小姐出事,您是最直接的受益人,也会成为社会公众讨伐的对象,到时候他们再出现,就可以坐享渔翁之利了。”
豪门世家中,这样的兄弟争权,刀锋相向的情形不绝如缕,沈疆和徐岁苒并不意外,但到底有些寒心。
徐三伯是徐岁苒父母在世时交情最好的家人,可是纵使那样,也没法遮掩:时过境迁,有的人心变了的事实。
沈疆抬头,看着徐岁苒白皙的面庞和认真看资料的脸,询问:“苒苒,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找徐三伯问清楚。”徐岁苒满眼苦涩。
方才在张叔面前强压的情绪此刻彻底上头,无法遮掩,就好像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宣泄口一般。
沈疆心疼的搭上她的肩膀,声音很轻:“要不你在这儿先休息休息?我去开个董事会,将他除名,正好我手头上还有不少他曾经的犯罪记录,全都供出去的话,足够他吃一辈子牢饭了,后半辈子他再也伤害打扰不到你了。”
阳光倾斜,柔和的光线慢吞吞移到人的身上,徐岁苒不自觉目光涣散,进入了回忆中。
——
视角拉近,她醉酒初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沈疆捧着她藏了很多年的小盒子,醉意瞬间被吓跑了大半时,身子僵硬,闭着眼睛不敢乱动。
沈疆有所感应似的回头,出现在她的床头,淡声道:“苒苒,我知道你醒了,你不打算和我说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她咬了咬薄唇,睁开双眸,坐起身来,直视着沈疆的眼睛:“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样。”
沈疆怔愣一下,和她四目相对,像是没回过神来她会这么直言一般,好半响才讷讷说:“如果我愿意解释,你会听,会信吗?”
她的心忽而提到了嗓子眼上,点点头。
沈疆默默攥紧了拳头,有些紧张地说:“其实这些年我也一直在调查你父母出事的背后真相,不过一直没有找到进一步的证据。”
“看到你偷偷藏着的这些报道,我知道你怀疑我,而我此刻也确实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我的清白,因为事发当时,他们打的最后一通电话确实是给我打的,嘱咐我要好好照顾你。”
“我和你说这么多,只是想和你表达:我支持你寻找真相,也愿意将自己调查到的证据全都交给你,让你自己独立负责此事。”
徐岁苒怔愣看着沈疆从贴身携带的定制钢笔套里掏出来,再递过来的东西,鼻头忍不住酸涩。
父母出事时她还小,不懂事,很多事情都没有取证留证,但是沈疆不一样,他将当时所有能够留下来的证据全都留下来了,而且这些年也有一些小小的发现,虽然有待考证,但是也比她的证据有价值很多。
她低下头来,声音低沉:“对不起,沈疆,我偷偷在心里怀疑了你很多年。”
“没事,都正常的。”沈疆一副看得很开的模样,轻声道:“苒苒,这件事情既然已经说开,接下来我有一个想法,你想不想听听看?”
徐岁苒狐疑侧目,神色中多了丝丝缕缕的茫然,却是诚实再点头。
沈疆道:“我怀疑这背后之人之所以做这么多,实际上是看中了徐家的钱权,现今这一切都在我的手上,任何人想要动,都十分艰难,但是如果你把股份要回去,就不一样了……”
沈疆慢慢的将一切掰碎,和她分析着个中深意。
起初,她并没有完全相信沈疆,只当这是一个备选方案,自己也在背地里琢磨研究着。
未曾想到,后来沈疆真的愿意将股份转让给她,而且也让她全权处理公司事务,甚至极有耐心的陪她一起等到了这个上钩之人。
事到如今,她已经基本能够确定她父母的死和沈疆无关了。
一行清泪从徐岁苒的脸颊划下,徐岁苒被冰冷触碰到,瞬间回过神来。
沈疆眼底的担忧尽数外露,可却不知为何,不敢触碰徐岁苒,只不远不近的站着,见着她状态还好,道:“我去喊刘医生过来给你看看。”
便箭步转身出去。
若是徐岁苒仔细观察的话,定能发现:他的双腿都是颤抖的。
只可惜,徐岁苒的注意力都在分析发现的证据上,走神着,并未留意到他的异样。
沈疆离开徐岁苒病房没几步路,就直接瘫软在地,一缕阳光以古怪的姿势从楼顶投射而下,照耀着他的心脏。
一只五彩斑斓的小虫子在阳光下缓步进入他的体内。
他眉头紧皱,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身子蜷缩着,颤抖着。
不远处的角落,一块黑色的布料稍纵即逝,无人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