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要死了，还管那么多干嘛？
要死，大家一起死。
凭什么我养尸，就被弄死了，你们就能安安稳稳？
所以，养尸的一起死，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这是瑶海的真实想法。
药蛊寨扎根深山，这密林就是天然的屏障，除非官府刻意围剿，否则普通人很难找到。
而找到这里的普通人，都在药尸房站着呢，为药蛊寨的安全添砖加瓦。
宋平安其实是有些不解的，这寨子的人，畜养了大量的药尸，实力强悍。
普通人根本不是对手，按说他们应该无所顾忌，更加无法无天才对。
但却从未主动走出去过，而是始终守着寨子，被动的抵御外界的侵扰。
除非尸源不够了，才会出去掳掠，却也没跑多远，还是以密林为主。
“你们为什么不走出寨子呢？你肯定知道，你那些药尸的实力，在外面几乎没有对手。”
“我知道，我甚至在边境，杀过数百个老缅的军人，可没有意义，我们的强大，就像是为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斗蛊，不断的决出蛊王，重复，再重复。”
“没有别的原因吗？”
“你是想问斗蛊的目的，肯定不只是为了决出族长吧？”
“嗯，意思差不多。”
宋平安不会绝对认为，拥有强大力量之后，就一定会被欲望支配，从而想要更多，比如权势，金钱等。
但整个寨子，拥有力量，并且知道自身拥有的力量，却“安分守己”的呆在里面，从不外出。
事出反常，则必然有异。
“你这么强大，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神吗？”
瑶海没有直接回答宋平安，而是问了个让他有些呆愣的话题。
灵，诡，妖通过发酵，已经在网络上司空见惯了。
华国人虽然被保护的很好，接受能力也非常强，知道这些隐秘的消息后，反而自我脑补出各种理由，说服自己现在的世界，为何会变成这样。
而华国也没准备去管网络上的舆论，网民们想怎么聊就怎么聊。
只是如此普遍的情况，被瑶海神神秘秘的问出来，真的让宋平安有些懵。
“知道，见过，杀过！”
“额，你说的是那些灵异，诡异之类的吧？”
“不然呢，我也见过妖怪，那些比较厉害。”
“我说的鬼神，是寨子千年来供奉的蛊神，它赐予我们神奇的蛊虫，让寨子中的人可以保护自己。”
“嗯？异类成神？这是走的香火神道？还是祭祀之道？”
宋平安立刻就猜出，瑶海说的大概是什么了，出了这两种，也不会有别的。
香火神道，以及祭祀之道，有别于修行进化最终的终极一跃，需要漫长时间的积累。
香火之力属于众生之力的一种，被五行大阵认可，并不会降下毁灭。
“需要祭祀吗？”
宋平安问的很直接，香火还好，如果是祭祀类的，往往都比较怪异，惊悚，类似邪教。
“祭祀？你是说献祭吗？可能有，可能没有，我不清楚，我在寨子这些年，除了听说历任族长，任期圆满后，会去侍奉蛊神外，再没听过有其余人有这机会。”
“所以族长只是一个名额，你们斗蛊争夺族长的目的，就是为了最后获得侍奉蛊神的机会？”
“差不多，每个寨子中的人，从出生到成年，接受到的教育，就是不断变强，当上族长，就有资格去侍奉蛊神了！”
说道蛊神，瑶海有些恍惚，狂热，迷茫，失落的情绪交织。
他没机会了。
“族长，最强，蛊王，侍奉，蛊神……”
宋平安在心里将这几个词汇反复揣摩，片刻后就明白了，望着瑶海的双眼，有些许悲悯。
药蛊寨的人，从出生，就要种蛊养蛊，培养蛊尸也好，药尸也罢，让自己变得更强大，从而争夺蛊王的位置。
成为蛊王，就是下任族长。
也无疑证明自身实力，养出的蛊的实力，还有药尸和蛊尸的实力，都是最强的。
而族长六十年任期到了以后，就会去侍奉蛊神，肯定不会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自己所有的实力，包括蛊虫，药尸，蛊尸，都会陪着。
然后就是下一个六十年，新的蛊王，业就是族长也会再次去侍奉。
“人是最强的，蛊虫是最强的，蛊尸也是最强的，这蛊神历经数十代的培养，不知到什么程度了？”
药蛊寨的所有人，都是蛊。
这是宋平安的惊人推测，他觉得和事实八九不离十。
几人穿过层层密林，终于走了出来，不再是满眼青黄交接的树木。
密林与药蛊寨之间，有道上千米宽的雾霭，像是环绕的绸带，将那座小山包围。
站在密林边缘，只能看到半腰以上的山脉，看不到半山腰以下。
灰白色的雾霭，有股淡淡的腥苦味道。
“被发现了！”
几人进入雾霭的时候，被浓雾包裹，宋平安感知到从上到下流过的雾气，像是眼睛，将几人扫视了一遍。
“挺有意思！”
他之前想建造无极门守山大阵，就是以幻阵为主，和眼前的雾霭大同小异。
“你们小心点，马上要出去了！”
“好的师父。”
“嗯。”
宋平安话音刚落，众人眼前便豁然开朗。
一座数百米高的山峦，已经深秋，却仍是满山翠色，似乎和雾气那头的密林，不在一个季节。
“不要分散，离我近些，等会儿可能有变故。”
宋平安知道几人过来，药蛊寨这边肯定提前收到消息了，该有的警戒必然不会弱。
“怎么了师兄？”
凤儿并没有感知到危险，但是相信师兄不会无缘无故的提醒。
“你知道吗？”
“啥？”
“这雾霭是眼睛，进进出出的每个人，寨子里都会知道，你这惨样，那边想必已经做出应对了。”
“啊？这雾存在几百年了，除了族长，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
瑶海在寨子里活了几十年，从没想过这雾是啥玩意儿，只以为就是天然形成的。
“呵呵，看来成为族长，不仅仅是维持寨子运转，还被赋予了些特权啊。”
“怎么可能？”
“等会儿便知，这不，都准备好了。”
宋平安说完，几人望向前方。
药蛊寨的寨门，依山而建，两侧是长的木头搭建的墙体，看起来有两三米宽，墙体高出一米多，上面能够行人，还有很多小洞口，能够作为射击的观察口。
此时寨子两侧墙上站满了人，穿着统一的黑色衣服，头上包裹着布条，眼神警惕的望着宋平安几人。
“瑶海，你怎么回事？不是去追材料了吗，怎么又带了个人回来？”
城墙上有个年轻人，朝着底下的瑶海喊话。
已经注意到他断裂的双臂，猜到可能是被对方胁迫，带着来到寨子。
被胁迫带回寨子，结果自不必多说，肯定不是好事。
寨子做了什么，大家都清楚，既然来了外人，要么就是奔着圣药的噱头来的，要么就是寻仇来的。
而瑶海却将他们带了回来，太可恨了。
“瑶柱，你眼瞎吗，没看到爷爷都这样了，还问？”
瑶海漫不经心的回道，反正今天都得死，懒得搭理他。
“哼，就是因为你这样了，说明你碰到强敌，那你直接死了就好了，现在竟然把敌人带回寨子，你是何居心。”
瑶柱看着
“嘿嘿，我是何居心？瑶柱，你以为自己是族长之子，就能以这个态度对我说话了？作为连三瑶都不是人，你有什么资格呵斥我。”
瑶海作为三瑶，就是寨子内族长之下，最强的三个人，在寨子中也算是有头有脸。
今天被当面这样训斥，如果往常，他必然将对方打残。
“你……算了，今天不管如何，既然带了外人来寨子，都得死。”
瑶柱指着瑶海本想大骂，却又换了说辞，反正马上就是死人了。
“我说……你们俩在这说相声呢？一个捧哏？一个逗哏儿吗？”
瑶柱身体猛的一颤，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身旁的宋平安。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上来的，所有人竟然都没有察觉。
“你……你……呃！”
瑶柱你了半天，后半句话被宋平安捏住脖子，卡了回去。
“聒噪，别在这你你我我的，今天你们在的所有人，都得死。”
天空传来猛烈的呼啸声，站在墙体上的养尸人们，奋力的抬头看向天空，被巨大的风压，吹的脸上肌肉不停抖动。
等看清天空的呼啸而来的事物，所有人都面色剧变，想要跳下城墙逃命。
轰~轰~轰
丈许大小的淡金色手掌，以宋平安所站之处为中心，不断拍下。
木质的墙体瞬间崩塌，墙体上站的寨子中人，还有数百具药尸，犹如遭遇了空袭，被狂轰滥炸。
片刻功夫，宋平安缓缓地从空中落下。
原本还算大气的寨门和城墙，全被夷为平地。
连后面的山体，都被砸出米许深的巨大掌印，裂开无数道缝隙，仿佛稍微用点力，山体就要崩塌了。
瑶海自以为知道了对方的实力，可每次不经意间暴露出来的，就让他目瞪口呆。
“离你的想法，近了一半，进去看看，另一半需不需要灭了。”
宋平安平静的说完，就先朝寨子里走去，后面三人震惊过后，则赶紧跟上。
阿宏和凤儿以前知道宋平安厉害，但没想到猛到这种程度。
百十个寨子中人，数百个药尸，就这么没了，如果是他们两人面对，不知道要死多少次。
“师父，你这还算人吗？”
阿宏盯着从空中缓缓落下的师父，心中有些怀疑。
“哎哟，师父你轻点！”
“说话注意点，找揍不是？”
宋平安潇洒飘逸的从空中落下，刚站稳，就听到徒弟的话，上手就是两个脑瓜崩。
“走吧，进去吧！”
“好嘞！”
几人穿过倒塌的寨门，在碎石块儿上快速跃进。
很快就来到了寨子里面，远远的就看到百十个寨民等在那里。
这些寨民年纪都不大，最小的七八岁，最大的二十多岁。
有几个四十多岁的，身边都环绕着十几二十个蛊尸，这几个人都面露骇然之色。
显然寨子前的动静他们都知道了，现在对方杀到寨中，结果不妙。
“年轻人，收手吧！”
药蛊寨的众人像，缓缓向两侧分开，从后面走出个看不出年龄的老人。
说他年轻吧，满脸的皱纹像是刀斧砍削出来的，说他年纪大吧，身形站的笔直，声音也很年轻。
“你就是族长吧？”
宋平安从来人的气息，就已经断定他的身份。
那种浑茫的气息，不是人类能有的，除了瑶海所说的蛊神，不可能有别的。
而眼前之人不是蛊神，就只能是和蛊神有接触的族长了。
“是的，药蛊寨一千多年的历史中，面临过很多次生死存亡，而你无疑是我们面对过的最强人类。”
“我今天来的目的，想必你能猜到吧？”
宋平安语气平静，杀人就杀人，到他现在的境界，想做某件事，就像喝水般随意，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
当然，前提需要时他觉得有理才行。
滥杀无辜，和替天行道，其实两者行为上差不多，区别就在于不讲理和讲理之分。
“你从瑶海口中，可能知道了我族的过往，或许会痛恨于偷盗尸体，掳掠他人制成蛊尸的行为，这都是事实，我也没想过辩驳。”
药蛊寨的族长很平和，看不出恐惧与惊慌，似乎前面死的一百多个寨民，还有被毁掉的蛊尸，都只是数字。
“那就没什么好说了，早点办完事，我还得回去，对了，没养蛊，养尸，没掳掠人，偷盗过尸体的，我不杀，你最好让他们站一边去，但是如果刻意阻挡，我也不吝啬多杀几个。”
“唉，年轻人，你说的情况，寨子中除了二十岁以下的，而这些似乎也没几个。”
“有几个算几个，总归根没断不是吗？”
“没人养蛊，会有大祸临头的。”
族长说话的声音，突然变得很低沉，似乎充满了无奈与悲哀。
“你说的，是山体里面的那个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