俚僚人把舅父叫作舅爹,爹是对父母辈男性的叫法,一些家族中,父辈的兄弟不叫伯,而是叫爹,这种叫听说是南越国时候,赵佗做皇帝时传入的,是神州大西北人的叫法,伯伯不叫伯,叔叔也不叫叔,却是按家族排行的叫爹,母亲外家的兄弟也是大舅爹、二舅爹了,冼黎是冼挺的四儿子,便是冯乐的四舅爹,而这亲戚关系放到冯仆兄弟来说,又疏了一层,算起来,冼挺是冼英的亲兄弟,是叫舅公的,冼黎是舅公的儿子,血亲上远了一代,不是叫爹了,只能叫表舅叔表伯了。
冼二妹出事,冼黎不会坐等,忙叫了五条船,连早赶过来讨网港,向冯乐传过信件,他也知道冯家势大,也不敢造次,要求见冯乐,毕竟冯乐是郡守大人,自己只是区区的退休挂名县令,按黎僚风俗女人当家,官珠县最终是传到冼二妹身上的,冼黎没法,只好赶来求情了。
冯乐派几条快船把舅爹接入港口,一边找珠灵商量对策,珠灵笑道:“你舅爹要人,按你们冯家所订的法规,是不可直接放人的,这样会被其它族人挑剔而起事端了。”冯乐也知道自己不是冯宝的直系,不敢做被别人挑剔的事情。问道:“仙姑怎样安排?弟子都听仙姑的吩咐就是。”
珠灵道:“那么我还是用我们铜鼓堂的权威吧!”
在俚僚人和?户来说,用神的权威比官府和亲戚都好用,葛仙庙便成了神仙的庙堂。
冯乐接到了冼黎,便对冼黎说:“二表妹这次冲撞了铜鼓仙姑,劫船抢货,被仙姑的大护法执下,我也没办法啊!”
“什么?二妹冲撞了神仙?”
在岭南,珠江西岸,巫道崇拜,莫如碰到葛仙翁一脉,当年葛玄成仙后,他的孙子入罗浮山修道,更是被朝廷封为勾漏令,在境内都峤山洞,得道升仙,后弟子钱真人取名曰玉阙宝圭天。而粤西的道传,均是以葛仙翁为道统正溯。而葛仙人的弟子铜鼓仙人是粤西最令人信服的巫道了,常出主意为俚僚人解决问题而深入人心。
冼黎竟然被这样的神威吓倒了,忙叫冯乐去引见仙姑。
冯乐不知是不是有意,把这些什么的亲戚或者官威什么的,一股脑推到神威的身上,这也是他治理宋康多年没法得到的依仗,今次碰到这事,也想用一用,神权对官府权威来说,也许是对俚僚人统治的有效手段!
宋康郡在唐朝改为雷州后,推出了雷公陈文玉,也是统治者利用神权的一种延续。
冯乐引冼黎走进庙中,梁德士兵按铜鼓堂的仪仗举起了火把,丹炉被移去,珠灵端坐在大堂的正位上,冯乐这人也是一个戏精,一进门便来了三跪九叩大礼,珠灵用她装神的戏腔,长声问道:“堂下何人?”
冯乐答道:“臣下冯乐,领信士冼黎拜见元君陛下。”
珠灵说道:“吾徒孙刘仲期何在?”
刘仲期出班,叩拜后奏道:“元君陛下,座下弟子,臣刘仲期听命。”珠灵摆摆手道:“尔等去写奏折呈上!”
“臣遵命。”
道教的仪仗,其实也是朝廷开朝会的翻版,现代观众如果信仰道教的,到道教的观院看他们做科仪,就能看到这样的仪仗,这是与民间巫道最大的区别。
这么一弄,冼黎被吓着了,珠官冼家祠逢节拜祭也是用官场仪式,是因为冼夫人被朝廷封为岭南圣母,仪仗如三司,只不过不如铜鼓堂科仪罢了。
奏表呈上,珠灵看了看,道:“珠崖海外,后为冼英收服,也为华夏子民,本座看了冼氏所奏,但冼二姑娘愿为服法令,舍身铜鼓堂入籍为奴,信士冼黎愿意否?”
冯乐拜道:“信士与弟子说过,愿意遵仙姑法旨,所奏表第二条,仙姑指引。”
珠灵道:“冼黎信士所奏,是珠崖俚僚众人,也要谋生路,说劫掠为?户生传统,但终不是天地的正道,必须要弃置,今所请,容本座另给尔等生存的方法。”
“弟子冯乐与信士冼黎,愿领仙姑法旨!”说罢,冯乐带着冼黎叩头。
珠灵说道:“珠官水兵,原为晋朝所灭卢循之后,晋朝有违天命,不给生机,有违天道,本座怜悯生灵,指引?户生存,改贼为卒,督护商船安祥,沿海峡建汛哨,派快船为护卫,沿宋康岸到交趾,大船可收护卫费白银20两,小船收白银12两十可否?”
冼黎忙说道:“能收到银子?”
珠灵道:“与冯乐使君合作,可收足银子。”
冯乐有疑问了,这仙姑怎么要我与海盗合作了?这不是拿我向海盗那里推吗?这得问清楚了:“仙姑明鉴,海上保护,与宋康郡没什么关系,这好像对于我们有点为难。”
珠灵道:“一般商船入海是讨网港,珠官水兵也要进港,方可保护,使君还有一段地域才到交趾,可要建立汛哨,与珠官护卫呼应,珠官兵船到交趾后,可与交趾购卖八角茴香、毕拔、丁香、豆蔻、胡椒、姜黄、枯茗子、辣椒干、兰香子、肉桂及肉桂花等香料,在宋康与过桂林的黔地盐商交易(历史上有一条进入贵州的盐马之道。),收交易税项,这样的机会,怎能放弃?”冯乐大悟。
珠灵又说:“与珠官县合作,可抽一千铜钱作为建立汛哨的补充费用,汛哨也可设商船补给点,赚给养费用,何乐而不为之?”
冯乐看到商机,食用的香料,是黔人所需,此前都是长江水系进入,水道遥远,而黔南用的多是岭南盐,加上香料带货操作,能赚到不少银子。
冯乐说道:“仙姑,你就是救世的神仙了。”他转向冼黎道:“舅爹!仙姑是给你点明给你生存之路啊!多谢仙姑神恩!”冯乐带着冼黎又叩拜。
珠灵一套戏要做全,道:“本座要退了,吾徒孙刘仲期,就踏禹步奏请上天道祖天师吧。”
刘仲期点燃奏表,罡步作法,雷令拍下,让冼黎投爻得阴阳,便是诵经。这些照本宣科的事情,道士是入门而学,自然精通。珠灵看事成,便回十方主房,闭门坐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