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灵一行到达高兴郡大街上,已经是申时,南方的天气,申时太阳也相当毒辣,墟上两傍商铺林立,商铺门面前,瓦面盖过屋檐,伸向街中,前面都是支撑檐脊,形成一条骑街的长廊,也叫檐街,南方常天雨或烈日蒸晒,商人檐街的设计,是人性化服务的设计,后来这种设计,明清时期,形成了岭南独有的骑楼商业建筑,也是干栏建筑的发展,使人们错觉的是:一条没有骑楼的街道,不是正经的商业街道。
珠灵一行寻一客棧住了下来,客棧是大街尾尾的一处干栏群,楼下可停车辆拴马匹,这是一间专供客商和马帮住的客棧,岭门盐场是冯冼家族的产业,这些海盐,供应着粤西地区(今时的粤西包括桂东南)商人从海昌郡那里拿到盐引,才能到岭门拉盐,
后世的唐朝,柳宗元作诗柳州垌氓说的是俚僚人买盐的故事:郡城南下接通津,异服殊音不可亲。青箬裹盐归峒客,绿荷包饭趁虚人。鹅毛御腊缝山罽,鸡骨占年拜水神。愁向公庭问重译,欲投章甫作文身。
这是一条马帮走的盐道,珠灵想到的是经梁德的一条盐道,将来用官府出头,在龙埠和东安建两个盐仓,就可以接过这方面的经营了。
珠灵对交付武器没兴趣,叫陈龙姫和盘福去寻冯暄交货,带着韦发上墟寻找牛市,高兴郡的牛行设在城墙外,罗江畔的河堤边,几座干栏的后边,用木栅栏隔开一个场地,中间是拴牛桩,这些牛是广西产的西林水牛,西林水牛脸短鼻镜宽,鬐甲显露,肩强而有力,前身发达隆起,而且四肢粗壮,为粗糙紧凑型体质。胸部深宽、胸围大,背腰部宽长,使鬐甲显露是中等身躯:发育良好的牛尻部宽大倾斜。
无所不能的珠灵却不会相牛,韦发也不会,珠灵发现栅栏里的牛只不多,一个牛中佬凑了上来,牛中佬是牛行的中间商,进货时也通过牛中佬相牛落价,牛贩佬(贩牛老板)负责出钱,卖牛也通过牛中佬负责推销,珠灵想想,自己买牛也不是那么会事,为何不建一个牛行,把这一行业打包引到梁德呢?
牛中佬对珠灵打了个拱手,转向韦发问:“这位哥,您家要相牛?”因为牛中佬看到珠灵就是苗族头人家的小姐,什么都不知道,是那个只会出钱的主人,而韦发才像头人的管事,买卖要他相中,才能推荐给主人。说完又对着珠灵点头哈腰。
韦发说道:“我家小姐要买十几头牛,你就带我们过去看看吧!”
牛中佬吓了一跳:“什么?要十几头牛?”
珠灵点点头表示要。
牛中佬脸上笑容绽放,说道:“这位小姐,这位管家大人,跟着来,我给你挑选。”屁颠屁颠的让二人跟着看牛。
《相牛经》记载,相牛有如下要领:眼圆且大,眼白与瞳仁相通,脖长脚大股阔毛短者为佳。母牛毛白乳红则多子,乳疏而黑则无子。母牛一夜粪三堆,一年生一子;一夜只有一堆粪,三年生一子。“上看一张皮,下看四只蹄;前看龙关广,后看屁股齐”。
而对于牛中佬相牛经的搬套,珠灵却说道:“韦发,我们挑选,不用这么麻烦。”韦发奇怪地看着珠灵,珠灵说:“看牛是不是精神,皮毛是否油亮,走路是否平稳有力,牛粪有没有成形,再看牛脷是不是红润,眼正不正常,牛鼻润滑不湿。抓住了这几点,就是一个健康的好牛,其它的听牛中先生就好!”
牛中佬又是惊服:“姑娘会相牛?”
“书上看到的。”珠灵不以为然,这几点在现代看动物都是这样,精神,没病,毛色,走势,眼口鼻正常就是健康。放之四海而皆准!
挑了近二十头大水牛,牛中佬叫来了牛贩佬谈价。这也不好一一还价,商定了群买的价钱,珠灵道:“我们先下一百两银子的定钱,牛放在这里给我好好的养两天,两天后一起把银子结了,再来赶牛行吗?”
贩牛行业中,落定后,三两天寄养是俚人买卖家畜的一种规矩,毕竟牛是大单的家畜买卖,以防买到牛后就生病死亡,俚人在买卖上也不含糊,都遵守这种约定。难怪史书上都说俚僚人守约,珠灵心中盘算着,准备说服牛中佬贩把牛送到梁德郡,毕竟要自己赶着一群牛回梁德,也不是那么回事。
珠灵看已到了晚饭的钟点,对牛中佬道:“高兴郡有什么地方有食肆的?”
“有啊!”牛中佬说道:“姑娘要吃饭的话,小可就带你去。”这天一下子就赚到了两百文牛中钱,牛中佬自然高兴,对这样的客户,牛中佬乐于带路。
把珠灵引到墟上的一间叫好食堂的食肆酒楼,高兴郡是粤西的商贸中心,与广西相通,商贾云集,把邕州的牛羊马匹贩到高兴、石龙,或转运上广州,再把广州的菜种、葛布、蓝草和这里的海盐贩到邕州、融州、柳州,主走两粤的大单货物交易。墟市上自然有人开食肆,赚行脚商的钱了。
珠灵把牛中佬一起叫上酒楼道:“我还有一些事情要问清楚的,一起坐下吃餐饭,如何?”珠灵邀请牛中佬是有目的的,商业,还得交有经验的人去做,相牛不行,但相人就不同了,珠灵一下子就相中了牛中佬。
另一边,陈龙姫来到高兴郡衙门,衙役通报了冯暄,冯暄大喜,忙穿戴整齐,出来吧迎接。冯暄长得帅气,个子也高,站在现代角度来看,也是高富帅一枚,与龙姫也是吧!相熟,这对男女长到这年纪,又到了这场合,龙姫倒是有点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