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溪很乖巧,像极了被人卖了还给别人数钱。
还不等姜苒问,就一五一十地介绍她的来历,“我父亲是朝莲郡城的兵,然后在守卫池州城时,被天宸的黑骑兵给杀死了。”
木溪说到这里,眼里有不明显的泪,“池州被攻占掉,天宸下令屠杀百姓,然后我逃了出来,变成了流民。”
姜苒挑眉,“变成了流民?你不该往朝莲去吗?”
“不行的,朝莲不接受我们这些人,士兵会当做逃兵斩杀,普通百姓下场好一点的会被贵人收做奴仆,其他人就自生自灭,甚至被当做垃圾赶出去……”
大概是朝莲的其他城池没有能力容下这些人,又怕流民滋生动乱,所以干脆放弃……
姜苒默,又问,“那你来天宸是找机会报仇的?”
木溪摇头,垂眸道,“我父亲也杀了很多人……让很多人……无家可归。”
“我来这是因为贸城开放,我过来讨生活……”
姜苒点头。
她主动拐人,保持警惕是应该的,但是更要给别人一点信任。
所以姜苒信了七七八八,“我是宿岭镇的领主,你以后就跟着我。”
木溪还是犹豫了一下的,她问,“跟着你,以后我能吃饱饭吗?”
一个炼丹师沦落到这种地步,也是没谁了,姜苒道,“能。”
木溪虽然不知道宿岭镇是哪里,但听能吃饱饭,就无后顾之忧了,“那我以后就跟着你了!”
就这样,姜苒拐走了一个小炼丹师。
有了意外之喜,但是摆摊还是要摆的。
说起来,开脉境和聚灵境的魔核、兽皮值不了几个钱,但炼灵境的魔兽,价值却翻了数十倍,所以姜苒一共赚了二十多灵晶。
“贸城有钱人还真多……”
李四有些感概。
姜苒摸清这灵物交易街之后,心里也没那么急,甚至还有心思去逛逛。
之前在领地一直是两点一线,没有一点休闲时间,难得来一次天宸郡城,自然是要去玩玩的。
“去霓妖肆看看有什么妖灵食物吧。”姜苒最终做了这个决定。
她的五只妖灵被放在一个妖灵环中。
妖灵环,是了五万声望值从系统那兑换的,能够容纳十只小妖灵栖息。
她是真存不住声望值。
木溪听姜苒说要去霓妖肆,很兴奋,身为炼丹师的她特别喜欢能催发植物生长的妖灵,她毛遂自荐要带路,“说不定能碰到有人售卖妖灵呢,大人您要是有钱可以买下!”
听木溪这样说,姜苒起了兴致。
不过就算是一只妖灵虫也价值不菲,买不买得起就另说了。
“啊啊啊啊!”
“我、我的耳朵!!我的耳朵!!这该死的人兽杂种,下贱的血液!竟然咬掉了我的耳朵!给我打!打死它!!”
就在姜苒离开之时,一个穿着华美的浓妆艳抹女子凶劣尖叫,指使着下人狠狠地甩鞭,不断抽到一个黑发男子身上。带着风刃的鞭子每一鞭都刮下一片血肉,
黑发男子手脚都带着镣铐,脑袋被狠狠地压制在地,他的皮肤像似天生的苍白,一双眼带浓烈的猩红,他嘴巴里叼着一只耳朵,正是那女子的,而他的脸上沾染上了鲜血,这让他看起来像是嗜血的魔鬼。
姜苒关注到,他的背后有一双宛如蝙蝠的翅膀,只是翅膀被人残忍的用钉子钉在一起,像是被折翼的吸血鬼。
他被打的鲜血淋漓,却没人去阻止,姜苒甚至还听到有人在说,“打得好,这人与兽结合生下的贱种,难改血液中的恶劣的兽意,竟然还咬掉人的耳朵!”
“打得好!打死它!”
“打死它!”
“打死它!!!”
“……”
蝙戈连死意朦胧,努力睁大了眼,望着激烈的群众。
所有人都在欢呼。
他们在欢呼什么?
为他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欢呼吗?
……可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就像是食物链的最底层,我们异人被人类排斥,视我们为奴隶,随意欺辱!
妖兽不接受,鄙夷着我们体内肮脏的血液!
可是我们又做错了什么……或许唯一错的,就是我们不够强大,不能将所有的人类和妖兽屠杀……吗?
救救我,谁能救我……
如果能救救我……我可以奉献出一切……
蓦然对上了一双眼睛,那双眼睛宛如反射万物的寒潭,带着淡漠,高高在上。
虽然淡漠,但是没有歧视,没有仇恨,没有杀意,就像是最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如此冷淡,却是,蝙戈连见过的,最公平的眼神……
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努力又艰难地往那双眼睛爬去,一双手狠狠抓地,磨出了血痕。
他用平生最哀求卑微的眼神,对着一个人类……
“呸!”浓妆艳抹女子狠狠踩上蝙戈脸的头颅。
嘴里猛然吐血一口血,气力都在散去,那双淡漠的眼睛也变得模糊。
蝙戈连的心在黯淡,猩红的一双眼,逐渐暗沉翻滚,潜藏了数不清的仇恨情绪,仔细望去,又只剩空荡。
他真的好恨!
好恨!
若有来生!
要以最凶残的手段!最暴虐的杀意!最无情的屠戮!掀起一片人海枯骨!
我要我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我要我每挪动一步,都腥风血雨!
我要人类的城池破败,魔兽的血脉断绝!
我要用我的血!书写人间的炼狱!
“……”
蝙戈连的气息弱下,似已经死了,然后就如同破碎的抹布被扔在一个角落。
想必之后,会有巡逻的士兵或城管将他扔到乱葬岗吧,就连一个坟墓也不曾给予。
“会不会有点残忍……”木溪看着这幕,咬着手指头,心里有些不舒服,询问着领主大人的意见,“虽说是异人伤人…一耳还一耳就好了,倒不用那么过火吧……”
木溪算得上善良吗?
姜苒不知道。
但至少不恶。
然而这木溪的话语中,却未见得把异人放在同等位置上去思考。
那黑发异人为何会伤人,看那手脚的镣铐,看那散乱的衣裳,看他身上本就有的鞭痕。
那异人是奴隶,刚从奴隶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