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血雾在方紫岚眼前弥漫开来,她愣了愣,却还是缓缓走了过去,“你……杀了无患?”
李晟轩似是没有想到方紫岚会突然折返,他下意识地挡在了无患的尸首前面,“你怎么回来了?可是阿宛……”
“与阿宛无关。”方紫岚沉声打断了李晟轩的话,“我有话要问无患。”
“什么话……”李晟轩怔在了原地,就见方紫岚绕过了他,直直走到了无患的尸首旁边,蹲下了身。
“你杀人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方紫岚低头看向无患的尸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无患身上的致命伤口并不齐整,下手之人像是极少杀人的新手。
“我……”李晟轩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说不出,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我问过无患,他什么都不肯说。”
“正常。”方紫岚伸出手,轻轻阖上了无患的眼睛,“鬼门的杀手,从来都只会把秘密带进棺材。”
她说完站起了身,没有再看李晟轩,而是看向了夏侯彰,“你伤得不轻,好好养伤吧。”
“你不问阿是……”夏侯彰甫一开口,就被方紫岚截住了话头,“你没能把阿是带回来,我还有什么好问的?”
她说着神色冷了几分,“我向来不喜欢追究失败的过程。”
夏侯彰嘴唇翕动,却见方紫岚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不多时阿宛便匆匆赶了过来,身后还跟着醉月楼的伙计。
茗香靠在楼上角落的栏杆上,静静看着这一幕,身后传来方紫岚的声音,“你知道无患吗?”
“知道,太医令温崖先生收的
“剑走偏锋?温先生竟是这般说无患?”茗香哑然失笑,方紫岚放下了手中药碗,“你也觉得温先生的说辞有古怪吗?”
“若说剑走偏锋,温先生之师——药神徐药师,才是天下
她顿了一顿,面露凉薄之色,“温先生入鬼门这些年,做了什么,想来主人你比我更清楚。这样的他,如何会因无患剑走偏锋,便断了师徒缘分?”
“连你都觉得另有隐情,更何况是我?”方紫岚摇了摇头,“可惜无患死了,真相究竟是什么,只有温先生才知道。”
茗香没有说话,重又转过头看向了楼下,夏侯彰已被醉月楼的伙计送走了,只有阿宛和李晟轩两人,对着无患的尸首不知在说些什么。
阿宛似是情绪激动,颇有要大吵一架之势,站在她对面的李晟轩低头不语,任她指摘。
“对了,你刚才说徐药师为了守住万山庄,炼制了许多药偶?”方紫岚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一般,问了一句。
茗香不再看楼下,起身走到了方紫岚身边,“不错,当年传得神乎其神,说是能活死人肉白骨,甚至于长生不死。”
方紫岚不敢置信道:“这说的是徐药师炼制的药偶?”
茗香微微颔首,“是。起初徐药师确实炼制出了许多厉害的药偶,有的百毒不侵,有的刀枪不入,有的力大无穷。但时间一长,这些药偶便遭到了反噬,或死或伤,最终消失不见。”
“也就是说,药偶并非温先生独创?”方紫岚神情一凛,茗香微不可察地变了神色,“主人你的意思是,温先生如今还在炼制药偶?”
方紫岚抿了抿唇,点头道:“温先生炼制药偶,是为了试药。”
“这理由听起来更像是借口。”茗香的神情凝重了几分,“药偶试药,最初的时候或许效果明显,但随着时间流逝,药偶自身不可避免地会出现反噬,影响所试之药药效,除非……”
“除非什么?”方紫岚忍不住追问,茗香垂眸道:“有足够的人,可以让温先生炼制药偶。”
闻言方紫岚倏然明白了,炼制药偶就好比做实验,当基数足够大,实验结果的准确性就会更高,至于那些药偶在这场名为试药的实验中,到底是死是活,没人在乎。
可是,她清晰地记得,之前温崖曾和她说过,有一个替她试药的药偶,那个药偶活了很多年,直到她进京之时,温崖告诉她那个药偶死了……
既然一切都出自温崖之口,那有没有可能,温崖口中死了的那个药偶,早已不是她所知道的,最初替她试药的药偶,而是已经换了不知
思及此,方紫岚不敢再细想下去,从温崖炼制人偶,到纪宁天拿桃源村老小试蛊,这背后葬送的人命,只怕不比她手中过的少。
茗香眼见方紫岚面色发白,不由地关切道:“主人,你怎么了?”
“没什么。”方紫岚说罢,端起手中药碗,一饮而尽,“无患行事乖张,阿宛虽然不喜欢他,但多少有一丝同门情分在。如今要亲自为他收尸,想来心里不好过。”
“主人,要不要我……”茗香刚开口,就被方紫岚截住了后面的话,“不要了,阿宛应付得来,而且……”
她欲言又止,茗香接口道:“主人是在顾虑那位先生?”
方紫岚不说话似是默认,茗香心中猜了个大概,但也不敢贸然说出口,生怕没有拿捏好分寸,更怕被旁人听了去,弄巧成拙。
“行了,无妨。”方紫岚见茗香面露难色,便劝慰道:“你心中有数便好,如今我既已入局,信任他是一方面,至于另一方面……”
她没有说下去,茗香已了然,纵使是信任,也会有所保留。
是以方紫岚从未主动在李晟轩面前提起千金坊之事,便是春会压轴的三个消息,其实她早有筹谋,根本不需要费什么心思去收集,但在他面前,不仅含糊其词,甚至还要他出其中一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