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顾晚与陆九霄的目光对上，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几分不解来。
但余顾晚并没有解释，她也不能解释说自己其实是在给原主报仇。
原主因为刘春丰陷害，已经不在了，现在是她在这幅壳子里，说实话，她其实与刘春丰与刘春连之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哪怕是刘春丰烧了余家老宅，可后面也赔了钱。
但原主有。
原主死了。
这是一条命的事情。
余顾晚走了进去，把治疗冻伤的药材放进了烧水的水壶里，换了一块炉子里的煤块，重新开始烧水。
“晚晚。”陆九霄的心情有点复杂，他关好了门，在余顾晚的身后开口，“刘春丰来是为了什么？”
“药。”余顾晚如实说，她下意识得看了一眼余爷爷的房门。
夜晚格外的安静，能够听到余爷爷抽烟的声音。
陆九霄又问：“他要什么药？”
“退烧药。”余顾晚有些疲惫。
“为什么不给他？”陆九霄继续问。
余顾晚抿了抿唇：“阿霄，我不想给。”
“因为之前他做的那些事情？”陆九霄继续问。
余顾晚转过身来，她其实知道陆九霄是不会站在刘春丰那边的，但今晚的情况有点不一样，毕竟刘春连发高烧，如果没有药，不知道人能不能扛过来。
万一有个意外，那就是一条人命的事情。
陆九霄是当过兵的，如果是平时，一些口角之争，或者更过分一点的情况下，他肯定站在她这边。
可现在是刘春连可能会死。
余顾晚有点不太确定陆九霄会不会站在她的这边。
她长久得看着陆九霄。
如果是因为余家老宅被烧什么的，其实余顾晚也不至于记恨到这个程度，以刘春丰和刘春连二人的作死程度来说，他们迟早会自食恶果。
她没必要给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抹上这么一层恶名，也不必要让自己的双手上间接染上鲜血。
可原主的仇，谁还记得？
“阿霄，你觉得我做得不对？”余顾晚问。
陆九霄微微蹙眉，稍微有点不赞同的得看着她，开口的时候，却格外的温和：“晚晚，我知道你有气。刘春丰三番四次的害你，你心里有气，所以不管做什么，都不带他们。哪怕是他们来医馆看病，你也只是让二牛给他们诊治，不会搭理一次。”
余顾晚抿了抿唇，她确实是这样做的。
既然借着原主的这幅壳子活了，她就不可能去做救治害了原主的人的事情。
“平时怎样都随你，那毕竟是他们活该受着。但……如今是人命关天的事情。”陆九霄低声说，“晚晚，不说他们两个如何，单你是个医生，做的是治病救人的事情，你也跨不过自己心里那一关的。”
余顾晚眨了一下眼睛，将眼底的热意压了下去。
是，无论是间接还是直接，她从来都没有害过任何一个人。
“我不给。”余顾晚摇了摇头，神色仍旧是平静的，不带任何的愤怒与狠厉，只是面容沉静，语气里裹着坚定。
所以，陆九霄懂了。
余顾晚这是打定了主意也不肯出手相助了。
陆九霄不逼她，他只是问：“那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余顾晚抿紧了唇，她说不出，总不能告诉陆九霄，因为刘春丰害死了原主，所以她才不肯给药。
两人对视良久。
陆九霄叹息一声：“既然你不愿意，我去送药，可以吗？”
余顾晚轻轻得咬着下唇，眉心微微蹙着：“我不同意呢？”
“可以，我听你的。”陆九霄仍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但你要给我一个理由才行。”
余顾晚又不说话了。
“晚晚，我不是不辨是非的人，你恨他们，我理解。你觉得他们落到这样的一个下场，我也能理解，可恨到要让一个人死，你也该给我一个理由。”陆九霄说。
余顾晚张了张口，好半响：“你记得我们没确定关系之前，刘春丰把我和毒虫关在一起，差点害死我的事情吗？”
“嗯。”陆九霄点头，“记得，那是刘春丰干的，如果今天是刘春连来为刘春丰求药，我一句话多余的话都不说。”
“可主意是刘春连出的。”余顾晚。
陆九霄顿了顿：“真的？”
余顾晚其实不知道，这件事，可能刘春连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但其实在她这里没区别。因为很多事情，这两个兄妹商量着就做了。
又是长久得沉默。
陆九霄到底是退了一步：“那我们不管了。”
余顾晚稍微有些震惊得看向陆九霄。
“也不一定会出事。”陆九霄说，“你受了很多的委屈，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你不想管，也不想让和你亲近的人去管，我知道的。”
余顾晚抿了抿唇，其实这件事，做的有些出格了。
尤其是对陆九霄来说。
陆九霄一向是一个正直的人，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很多事情，就是说不清道理的。
至少从人道主义看，她就算是不肯去救治，也应该给药。
可余顾晚就是想看他们兄妹落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就是想看他们经历原主的痛苦。
如果这个世界上，连余顾晚都忘记了原主的伤痛，那就真的……没人记得了。
烧好水，余顾晚让陆九霄泡手。
陆九霄没动，先握着余顾晚的手，将她的双手缓慢得放进了盆子里，然后才细心得给她洗干净了，又拿来毛巾，替她擦了脸，才说：“晚晚，先去休息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余顾晚微蹙着眉头看着陆九霄，她想，如果陆九霄趁着自己睡着了，离开去给刘春连送药，她是当做知道还是不知道？
她其实可以当做不知道，毕竟她和陆九霄在一起，不仅仅是因为感情有多深，也因为，她觉得比起其他人来，陆九霄更合适结婚，更适合帮助她在这个世界里立足。
但现在，她忽然生出了一点妄念来。
她不太想让陆九霄去帮陆家兄妹，那会让她很难受。
忽然，余爷爷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朝着余顾晚笑了一下，说：“那孩子其实心底一直很善良，你也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