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捷报,通天河捷报,西北道大军进抵通天河长江之源。”
长安朱雀大街之上,一名千牛卫怀抱报捷奏章,飞快的在驰道上疾奔,同时高声呐喊。
两侧街道上的百姓,酒楼的客商,巡逻的士卒,全都听到了报捷之声,顿时一片哗然。
欢庆之声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传遍了整个长安。
爆竹声锣鼓声顿时响彻四方,一片欢呼。
自从一个月前,大非川捷报传来,长安百姓已经庆祝过一回,如今已是
长安百姓,一身吉服的走在大街上,个个挺胸昂首,意气风华。
城中的他国百姓,个个眼中满是艳羡之色,神色越发恭谨。
……
含元殿中,李治高坐御榻之上,身体略微前倾,神色兴奋。
后面珠帘轻摆,天后意态轻松。
太子一身蟒袍,神色肃然。
无数群臣站立其下,恭敬站立。
从通天河,日夜不息,跑到长安的千牛卫,风尘仆仆的跑入到大殿之中,然后在殿中跪下,沉声道:“臣左千牛卫校尉李朗,奉命奏捷,西北道前锋王孝杰部,于仪凤二年九月初十日,抵达通天河北岸。
西北道行军总管,彭城郡公刘审礼,具本奏报,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李治满意的点点头,开口说道:“传旨,校尉李朗官升两级,任左千牛卫郎将,王孝杰官升一级,任左卫将军。”
“喏!”侍中赵仁本立刻上前一步,拱手应名。
中书令郝处俊上前,拱手:“西北大捷,普天欢庆,臣恭祝陛下武运昌隆,寿福万年,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恭祝陛下武运昌隆,寿福万年,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同时拱手庆贺,神色兴奋。
“众位爱卿平身。”李治微微抬头,说道:“传旨,令南昌王代朕于柏海,通天河祭祀山河神灵。”
“喏!”宗正卿裴广孝上前应命。
“传旨,三日之后,臣携太子,前往昭陵献陵,祭祀先祖,五日之后,朕要在南郊北郊,祭祀天地。”
“喏!”太常寺卿,光禄嗣卿,少府监,内侍监,诸官同时拱手向前。
李治满意的点点头。
这一次直接打到了通天河北岸,相比当年贞观时,李靖打到柏海,又要更远一步。
在西北这一战,开阔疆域之远,李治总算是彻底的超过了他爹李世民。
李治深吸一口气,看着满殿群臣,沉声说道:“此番大战,虽历经两年,但诸卿俱知,朝中从当年大非川之败后,便开始准备,历经数年,方有今日之功。
吏部从今日起,统计多年以来有功之臣,正旦大朝会之时,群体赏赐。”
“臣领旨。”吏部尚书窦玄德上前拱手,肃然领命。
李治背后的武后,身侧的太子,还有一侧刘仁轨,郝处俊等人,都忍不住的松了口气。
大军获胜,虽是好事,但也有一件很大的麻烦事要处理。
那就是诸军的赏赐之事。
从参战不多的中书令李敬玄,到主持大战的工部尚书刘审礼,还有薛仁贵,李谨行,王孝杰,黑齿常之,李多祚,甚至还包括李绚,上上下下,数万人都要赏赐,甚至要具体到每一名士卒。
这其中所需消耗的钱财绝对不是一个小数。
特别是现在,大唐连续两年干旱,还有多年战事,支撑到现在大战获胜,已经是很不容易,哪里还能指望他们立刻就拿出大笔钱财来赏赐。
就算是倾尽朝野之力,赏赐官兵,那么明年,还要不要过了。
……
之前,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兵部,户部,吏部,商议了又商议,才勉强拿出一个比较妥当的赏赐方案来。
能够封官赏爵的,尽量封官赏爵位,至于钱财,这些人需要为朝廷考虑,稍微等等。
这些人虽然远不足剩下官兵的十一之数,但这些人赏赐的钱财,却几乎和剩下的士卒相等。
至于那些不够封官的士兵,这里面的钱财是少不了的。
该发的一定要发。
不过如果某个人愿意放弃钱财,朝廷也可以酌情赏官。
这便是变相的拿钱买官。
至于那些连官钱都抵不了的,恐怕加在一起,也没有多少,直接赏赐了便是。
这些手段,就等于是将现在需要拿出来的钱财,变作了将来的官俸,长期发放。
不过现在虽然解决了手边的麻烦,但以后,也还有不小的麻烦要解决。
从哪里来的这些官位安置功臣良将,这样长期积累下来的冗官又该如何解决。
尚书省给出来方略,新定的潘州,昌州,还有新拿下的玛多、称多等县,都可以安置官吏。
至于日后冗余,到时候,朝中派一个铁面无私的御史出去便是。
这个人,首先是狄仁杰。
这么做,起码逐渐的解决了问题,但根本,还是要看新纳入的诸地该如何治理。
……
李治收回神色,然后看向众臣说道:“如今前锋已抵通天河,那么诸地治理之事,尚书省有什么建议没有?”
“启奏陛下。”刘仁轨缓步上前,拱手道:“尚书省,中书省,门下省,吏部,兵部诸司商定,有三策。”
“讲!”
“其一,仿贞观旧事,立玛州,达州,渠州,崌州,奉州,岩州,远州,懿州、嵯州等羁縻州,以松州,昌州为都督府,遥遥管辖。”刘仁轨肃然拱手。
“不妥。”李治略微思索,摆摆手说道:“松州,昌州太远,若是有事,鞭长莫及。大非川之败后,诸州离心便是前例。”
“是!”刘仁轨再度拱手说道:“以玛多,称多为基,立玛州,为都护府,掌达州,渠州,崌州,奉州等羁縻州,派遣官员任职,加强管理;
以松州为都督府,潘州直辖,掌岩州,远州,懿州、嵯州等羁縻州,派遣官员任职,加强管理。”
这一策略,既是加强了管理,同时也安插了之前的那么多官员。
看起来十分妥帖。
李治点头,直接问道:“何人为都护?”
“代州都督薛仁贵。”刘仁轨认真躬身。
“陛下,臣以为不妥。”郝处俊站了出来,拱手道:“玛州从通天河北岸至乌海,前后千里,地处高原,雪峰众多,地广人稀,物产不丰,粮草转运困难,甚至就连官兵也难以久待,前线王孝杰诸军,在高原已有两年,再来便是轮换之时,到时又需训练新卒,方能替代,如此军力又难以保证。”
郝处俊一句话,李治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通天河太远,而大唐能驻守的兵力不多,又要对面吐蕃论钦陵的反扑,粮草辎重又都需从长安调遣,耗费极大。
关键是玛州,达州,渠州,崌州,奉州,岩州,远州,懿州、嵯州这些羁縻州,没有什么特别的出产,即便是抵挡住吐蕃反扑,长期派兵驻守也同样耗费极大。
若是以前咬咬牙也就过去了,但是如今,大唐连年干旱,对前线支援也到了最后关头。
“所以说,是要撤军是吧?”李治看向郝处俊,脸色阴沉。
郝处俊拱手说道:“右屯卫,左右骁卫,右领军卫,左威卫,右威卫,皆需撤军。”
“那前线交由谁管?”李治直接喝问。
“左卫将军王孝杰,右卫将军李绚。”
李治深吸一口气,说道:“郝相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喏!”郝处俊再度拱手,说道:“剑南道,以松州为都督府,潘州直辖,掌岩州,远州,懿州、嵯州等羁縻州,派遣安抚使长史任职,加强管理;
西北道,以称多为称州,玛多入昌州,以昌州为下都督府,称州直辖,掌达州,渠州,崌州,奉州等羁縻州,派遣安抚使长史任职,加强管理。”
“臣以为不妥。”刘仁轨立刻站了出来,拱手道:“陛下,南昌王不过二十,太过年轻,以此任下都督,职权太重。”
下都督,从三品。
昌州刺史,正四品上。
“那就以薛仁贵为昌州都督府都督,南昌王为昌州刺史府刺史。”郝处俊随即开口。
李治突然笑了,摆摆手,说道:“这便是二位爱卿的
“是!”刘仁轨和郝处俊同时拱手。
即便到现在,他们也没有形成一个同一的态度。
刘仁轨更加倾向于
在称多,必然要有五千左卫镇守,但在五千左卫之后,昌州的支援在何处,就是争论要害。
若是将玛多纳入昌州,那么昌州就可以直抵柏海。
这样李绚就得接手粮草运输之责,将粮草直接送到巴颜喀拉山口。
甚至昌州州兵可以直接驻守玛多。
支援甚近。
若是以玛州为都护府,那么玛州就得从大非川,直接往通天河运粮,千里之遥啊。
哪怕是从乌海,也有六百里。
支援甚远。
前者合理,但问题是李绚太过年轻,二十岁便已掌握实权的下都督府都督,位置太重。
李治目光微微下放,转身看向刘仁轨,问道:“左相,以南昌王之能,治理诸州,能治否?”
年龄不重要,关键是能力。
这就是皇帝的态度。
刘仁轨拱手,认真说道:“治理昌州,臣以为无碍,但诸羁縻州,臣以为还缺军功。”
“郝相。”李治转身看向郝处俊。
郝处俊拱手,说道:“此事,陛下何妨问问南昌王,臣想,这人心之事,南昌王想来并不陌生,尤其是昌州,一年之中,数万吐谷浑部族已经诚心安抚,至于党项诸族,南昌王应该有所方略。”
李治微微点头,说道:“如此,以松州统潘州,岩州,远州,懿州、嵯州诸州,派安抚使,长史任职;西北道之事暂时放一放,年底之时,令南昌王带诸党项头人回京,一路上相互相处一下,朕想听听到时诸多党项头人如何说。”
“喏!”郝处俊和刘仁轨同时拱手。
“另外便是撤军献俘之事,令中书令李敬玄于大非川练兵,同时转运粮草,协调逐步撤军,十二月二十三日,大军献俘太庙。”李治直接挥手,神色肃然。
群臣顿时拱手:“昭昭有唐,天裨万国!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