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道子牵着樱宝往山下走,边走边道:“我带你去一位老友家暂住几日,待我把此间事情办好,就送你回琴川县。”
“好,谢谢吴伯伯。”
两人顶雪步行,走过两条街道,当经过陈大嫂家的巷子附近,就瞧见一辆骡车从里面驶出来。
樱宝一凛,下意识躲到吴道子身侧。
那是小韩氏的骡车,她怎么又回来了?
吴道子也察觉到樱宝的警惕,看了骡车一眼,问:“怎么了?”
樱宝低声道:“是那个拐子,她又回来了。”
“驾!驾!”车夫连连挥鞭催促骡子,骡车很快驶离,渐渐消失在远处。
樱宝一直低着脑袋,手指紧紧攥住吴道子的衣袖,直到骡车再也看不见,才敢抬头。
小韩氏现在过来肯定不安好心,说不定她想来灭口,否则说不通。
从琴川县到周河县可不是一两里路程,而是一百多里,小韩氏前天才回去,没道理今日又匆匆赶来。
一定是阿娘告官,官府已经查到某些证据,所以小韩氏才急忙赶回周河县,想将自己给处理掉。
不行,她要尽早赶回家去。
只有自己回到家,危险才能解除,雇凶者才能伏法。
又走了一会儿,樱宝跟随吴道子来到一户门口有两块上马石的人家。
上前拍拍门环,不多会儿,一个十来岁侍童开门,瞧见来人立刻打开木门,满脸堆笑:“原来是吴郎君,我家郎主今日正好休沐呢。”
吴道子冲他点点头,指了指樱宝道:“这是乡里的孩子,我准备带她去琴川县,想借住贵府几日,请小哥帮我跟你家主人通传一声。”
侍童连忙道:“既是吴郎君带来的,回头我便去禀明主母,定会给她好生安排,您快带她进来吧。”
“多谢了。”
吴道子这才牵着樱宝跨进门槛。
随后,吴道子被人引去一个外院,樱宝则被侍童带去交给一名面皮粗黑的侍女。
侍女十三四岁,瞧向樱宝一脸嫌弃,但还是给她打来一盆水,给她洗头洗脸。
好在樱宝头脸虽脏,身上却不脏。
勉强洗出人样,侍女很惊讶,边给她擦头边道:“你个小妮子是怎么回事?掉泥沟里了?”
樱宝点点头。
侍女给她擦干净手脸,领着去一个院子。
“娘子,吴郎君带来的女娃子,奴已经清洗好了,您要见见吗?”侍女站在屋檐下问。
就听里头有嫲嫲说道:“娘子已经瞧见了,你带她去客院,找个屋子让她待着,没事别出院门。”
“是。”侍女又将樱宝带去客院,推开一间屋门,让她进去。
这间客房不大,到处是灰尘,似乎很久没人住,不大的木床上也没有铺盖。
不过,侍女很快又抱来一床铺盖,还给她送来一壶热茶水。
樱宝道了谢,自己爬床上铺好铺盖,然后睡觉。
外头的雪越下越大,很快将地面覆上一层白。
琴川县。
许春娘拉着大姑姐姜云娘的手哭成了泪人。“那个杀千刀的韩氏,肯定是她雇人将我宝儿抢走了,呜呜呜呜……我一定不放过她们。”
姜云娘叹口气,给三弟媳擦泪,劝慰道:“你别急,孙里正已经将你的状纸递去县衙,想必不久就能给说法。”
姜刘氏在一旁也擦眼睛:“春娘别哭了,我这心里也难受,咱虽没抓到人,但有人认出其中一人就是陈二狗,那个该死的畜生,这些天都没回家,我就不信他永远不回来。”
那日两个蒙面人抢走孩子,很快钻进芦苇丛不见踪影,村民们追进去老远都没找着人,后来仔细寻找,才发现他们从另一侧逃走了。
可还是有人认出其中一人身型,正是西村的陈二狗,另一个人估计是陈二狗的狐朋狗友或者什么亲戚。
于是姜老汉去里正那里告状。
孙里正带人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着人,最后去了陈二狗抱养闺女的夫家,才知道陈二狗这些天一直住在这里,只不过发觉里正带人过来,早跑没影儿了,连他女婿也跑了。
没抓到人,孙里正便替姜家写了状纸,状告陈二狗抢走孩童,又在春娘强烈建议下,状纸上加了陈老栓家的二儿媳韩氏姐妹两个,因为她俩也有嫌疑。
本来还要将吴四婶一并告上,可吴四婶跪地发誓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收了韩氏的五两银子,说出韩氏那个小闺女手腕有胎记的事,其他一概不知。
所以春娘将双胞胎儿子交给大嫂代为照看,自己与公公婆婆还有孙里正到了县城。
孙里正将状纸交到衙门后,便去他儿子家里了,春娘与公婆则投奔大姑姐家暂住,等待衙门给消息。
可这一等就等了几天,衙门那边毫无动静。
春娘她们不知道,状子交到县衙主薄手里后,主薄并没有将其呈给县令。
他带着状子找到陈光禄,笑道:“陈光禄,你家娘子可摊上大事了。”
陈光禄诧异:“林主薄此话怎讲?”
林主薄将手中状纸一抖,“有人状告你家娘子伙同他人雇凶抢夺孩童,状纸上有三十名民村摁了手印,证明此事确凿。”
“啥?让我瞧瞧。”陈光禄伸手想拿来看看,结果被林主薄挪开。
“不能看不能看。”林主薄笑道:“此事非同小可,你还是回去问个清楚吧,恰巧咱们明府要卸任,让诉讼等事宜推延一段时间,不然我可不会告诉你这件事。”
陈光禄拧眉,只能朝林主薄抱抱拳:“有劳主薄告知,等我回去问清楚,还要烦劳主薄指点迷津。”
林主薄捋须笑而不言。
陈光禄匆匆回到家,见到妻子便问:“你这次去川河镇都做了什么?”
小韩氏一怔,慢悠悠道:“我就去看望一下大姐,能做什么?”
“说实话!”陈光禄一拍桌子,喝道:“人家都将状纸递到了县衙,你还满嘴谎言!说!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小韩氏一惊,手中茶盏掉到地上,啪地一声,摔的粉碎。
见丈夫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小韩氏再不敢隐瞒,将自己在川河镇做的那些事说了出来。
“…那姜家捡的孩子明明是我大姐的,偏偏他们霸着不放,我,我便给大姐出个主意,让她钱雇人将孩子抱回来…这难道也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