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
还真来了啊。
这孔令达虽然嘴上嚷嚷着想要告老还乡。
结果,临了,还是想要搏一搏,殊死一击呐。
呵呵。
老东西。
你啊,白忙活啦!
燕姣然对秦渊的办法很有自信。
她强压着心中的喜色,装出一副很是诧异的模样,不解道:
“诸位爱卿你们这是?”
“若是有奏本,只管说出来就是了,何必整出这么一个大阵仗呢?”
“你们可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燕姣然越说越激动,卯足了力气,娇柔的手掌重重地拍在龙椅的扶手上。
“你们这是想要逼宫谋反吗!”
话落。
满堂俱静!
所有人的呼吸都凝滞了,怔怔地望着龙椅上的女帝。
只见她娇靥凝霜,杀气冲天!
女帝都已经说出这样的话,今儿个必须要有个合理的解释了。
否则,一顶“逼宫谋反”的帽子,就要盖在左相孔令达一党的头上了。
对此,杨英广撇撇嘴,颇为不屑。
利令智昏呐。
怎么能出这样的昏招呢?
这一下子,要是不能有个妥善的结果,孔家可就玩完了。
不知不觉间,所有人全都屏息凝神,将目光停在了孔令达的身上。
万众瞩目之下。
孔令达神色淡然,缓缓地迈步而出。
“蹬——“
“蹬——”
他的步伐缓慢而又坚定,一步又一步,走到了金阶之前。
而后深吸一口气,朗声道:
“陛下,臣有本奏!”
“大周开国以来,苦于奏疏文体不同久矣!”
好家伙!
居然来真的?
他们万万没想到,左相孔令达居然真的敢拿这件事来搏!
平心而论,孔令达官至左相,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早就功成名就。
趁着慕容嫣然起势,激流勇退不好么,何必要掺和这个事情呢。
无数血的教训已经证明了,统一奏疏文体一事,谁碰谁死!
孔令达怎么会这么勇?
难道他真的想出了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的绝妙办法么?
不可能吧!
原本只想吃瓜的三无官员全都惊呆了,根本不敢相信。
燕姣然又开始表演了。
当即惊呼道:“左相你是认真的?!”
话落,她又深吸了一口气,饶有兴致地看着孔令达,满脸关切道:“左相,你也是朝廷的老人了,此事事关重大,可不容半点儿儿戏呐!”
“你若是没想清楚,还可以回去再想想的。”
“你刚刚说的,朕其实也没有听清楚。”
燕姣然虽然看起来很焦急,眼中满是忧虑,可这话音里,却分明夹着戏谑与讥讽!
雷奋开咧嘴一笑,大声嚷嚷道:
“孔大人啊,虽然人们常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可您老不一样,这一把年纪了,难免会糊涂一下,你放心,我等会体谅你的。”
雷奋开将双手的骨节按得咔咔响,悠悠道:“孔老爷子,你放心,你只要言语一声,在场的这些人,绝对没人记得刚才的话!”
说完,虎目一扫,附和声四起。
“雷大人说的是啊!”
“刚刚出什么事儿?老朽耳背,实在是不知道呐……”
“孔大人,还请你三思呐……”
“……”
这一通折腾,无异于是将孔令达给架在火上烤了。
即便他真的后悔了,也不可能再把自己说过的话给吞回去了。
否则,他还凭什么在大周混,凭什么统领百官呢?
明明耳边满是冷嘲热讽的声音,孔令达却没有半点愠色,根本不着急,只是淡淡地抬眸,环视一圈。
眼光所及之处,百官骇然,浑身一颤,再也不敢说话了。
而后,他扭过身,望着燕姣然,慷慨激昂道:
“自大周立国以来,百家争鸣,百舸争流,群英荟萃,开宗立派者不计其数,天下文学,各有风采。”
“但是,由于天下学派众多,百官亦各有师承,各派都有各派的行文习惯。”
“以至于,朝廷行文的文体各不相同,断句与停顿更是有着天壤之别,以至于,时常都有曲解误读之事发生。”
“为了减少曲解误读从而引发的误会,时常需要将百官召回京来,当面问询。”
“一来二去间,不仅消耗了大量的时间,还给朝廷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各地官员苦不堪言!”
“因而,为了大周文学之发展,为了减少掣肘,顺利推行大周的政令。”
“现在,老臣不惜此残颓之身,冒死直谏,愿竭尽所能,替朝廷解决此难关!”
“还望陛下应允!”
这一番话,字字珠玑,将他的赤胆忠心,忧国忧民的高尚情操全都抖落了出来。
事成,他立下一桩旷古烁今的大功,是当世第一文臣。
事败,他亦青史留名,是天下人的文胆,天下读书人的榜样!
这笔买卖,血赚!
燕姣然也极为动容,眼含着热泪,掖掌大笑道:“左相一心为国,朕不胜感激,实乃天下楷模!”
女帝都发话了,其他人也纷纷吹捧了起来:
“左相为国为民,这一番赤胆忠心,实在是让下官汗颜呐……”
“左相高义呐!”
“天不生左相,文道万古如长夜!”
“左相莫不是孟圣再世,方才能有此等舍生取义的壮举!”
“……”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一通胡吹海吹。
若是传到孔老夫子的耳中,怕不是当场就要把棺材板掀了!
饶是久经战阵,经验丰富的燕姣然都忍不住有些飘飘然,真不知道这孔令达是怎么忍住的。
人都往死里吹这么久了,还是一副,不为所动,云淡风轻的模样。
这一份养气功夫,当真是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