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李德謇的话,慕容嫣然的神色无比凝重。
在来之前,她就知道,想要把这摊役入亩彻彻底底地落实下去,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肯定会迎来世家的反击。
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世家的反击是如此猛烈,犹如狂风骤雨一般。
与江南的景象相比。
哄抬书价,积累士子的怨气,煽动士子暴动的行为,反倒是不值一提了。
江南世家,好狠辣的手段啊!
慕容嫣然深吸了一口气,眼眸中冷若冰霜。
要不是自己死皮赖脸把秦渊找来了,恐怕真就要被这般人间炼狱的景象难倒了吧?
幸好,有秦渊在呐!
他肯定有办法解决眼前这个难题的。
慕容嫣然看向身边云淡风轻的秦渊,顿时信心大增。
“秦渊,想来你肯定是有什么办法的吧?”
李银环听完自家弟弟的话,恨不得把江南的士绅剥皮抽筋,凌迟处死。
但是,很显然,这样的手段并不可取,自己又实在想不出什么主意,只得开口问道。
秦渊闻言,缓缓说道:“世家并非铁板一块,他们的内部也有很多矛盾。”
“只是摊役入亩的事情,让各家的利益都严重受损,这才摒弃前嫌,一同出手。”
说完。
在三人无比期待的目光中。
秦渊沉吟了良久,又慢条斯理地说道:“世家,其实我们是无法灭绝的,他就像是田里的野草,割掉一茬,又会长出来!”
“我们所能做的就只能够控制,不能让他疯长,疯长,他就会腐蚀王朝根基,但没有,也不行,没有世家,朝廷怎么割韭菜!”
慕容嫣然三人皆是一愣,疯长,他们认同,但没有也不行,这是啥意思?
三人的神色,秦渊尽收眼底,不等他们提问,便解释道:
“在我看来,世家其实就是朝廷圈养的肥猪,当朝廷揭不开锅了,就拉出来一头,宰了,缓解一下朝廷危局!”
“在朝廷平稳的时候,就控制他的吃相,让他合理地成长,既不能吃得太多,也不能饿死,毕竟还要拿他吃肉呢!”
听着秦渊的比喻,李银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家伙的比喻还真是形象啊!
但旋即,她就感受到两道锐利的目光。
顿时收声,用柔荑捂住嘴巴。
慕容嫣然与李德謇见状,才将目光再次转向秦渊,眼中皆是浮上期待之色。
这番见解,是她们听到的最生动最形象的解释。
此时,只有求知若渴才能形容他们的心情。
秦渊笑了笑,接着道:“所以,控制是最重要的,但现在,大周就是没有人控制,或者说控制不住,方才造就如今情形!”
“世家的强大,在于他们长年累月的积累,再加上陛下登基,对于朝政很是懈怠。”
“同时呢,又对于这些协助她‘推翻’张江陵暴政的功臣们,有些放纵。”
“所以,这些年来,世家并没有人管。”
“这就相当于将猪放进了草料场,他除了疯长就只有疯长!”
“直到现在,这猪已经长出了獠牙,并且身上套着铠甲,而且还学会了联合作战,就算你是最好的杀猪匠,也无从下手!”
李德謇与慕容嫣然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眼中浮上惊骇之色。
这真是恰如其分,简单形象!
长出獠牙,套着铠甲,联合作战,不就是在说如今抱成一团扰乱朝堂的九大世家以及其他的小世家么?
秦渊晃了晃脑袋,淡淡说道:“现在,猪已经团结一心了,而外面的杀猪匠没有好的宰杀工具,那就只有一条路走了——”
“哪一条?”李银环听得兴起急不可耐。
“攻心!”秦渊耸耸肩。
“这些身披铠甲的猪抱在一起,无非是被利益驱使,想要获得更多权力罢了。”
“但要是他们内部出现了利益争夺,那么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打起来!”李银环坚定道。
慕容嫣然和李德謇也是齐齐点头,这个解释简单粗暴,直击主题。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从他们内部的矛盾下手了。”
“江南的世家最大的是哪两家?”
秦渊提问道。
“曹家和吕家?”慕容嫣然想了想回答道。
“可是,他们现在团结在一起,我们到底该从哪里入手,挑拨他们对立?”
秦渊笑了笑,示意三人靠近些,小声嘀咕了几句。
“啊?!”李银环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这是不是太缺德了点?”
“缺德嘛?”
秦渊负手而立,背过身去,抬眸看向远方的苍穹,悠悠道:
“跟他们做的事情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大哥说得是啊!”
李德謇开口附和道:“姐,他们都做了这等丧良心,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跟他们做的这些事情比起来,大哥这完全不算什么。”
“只不过是小小的报复一下,完全是替天行道。”
“你怎么能说缺德呢!”
“再说了,曹家不最喜欢干这样的事情,他们在前朝末年战乱的时候,可没少借机发财呢!”
“否则,怎么能一跃成为江南最大的士族与吕家分庭抗礼呢。”
李银环看着侃侃而谈的老弟。
一改往日的胆小与怯懦,别具风采。
就让他跟着秦渊,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吧?
只是……
这小子一副狗腿子的样子,怎么就看着这么让人来气呢?!
你能不能注意下自己的身份!
就算是要丢自己的脸,也别丢我和爹爹的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