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京州城里热闹非凡,即便是寻常老百姓也难以入眠。
尤其是九姓世家之一的陈郡谢家,更是锣鼓喧天、灯火通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此。
近乎处在了整个风暴的中心。
此刻。
京州城内大大小小世家的话事人,约莫四十余人,全都做客谢府。
只是大家全都神色阴沉,一言不发。
只是默默地一杯又一杯地品着茶水。
他们是来找谢府讨要个说法的。
而谢氏的主事谢艺正躲在后堂瑟瑟发抖、欲哭无泪,根本不敢出来见人。
本来谢万石犯了错误,族中长老提拔他在京州主事。
只要好好干,将来的前途必将不可限量。
他还在暗暗窃喜,捡了个大便宜呢。
哪想到……
谢万石这个狗日的,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胆子变得这么大,竟然敢干出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
同时袭击了三十多家的子嗣!
真特么不要命了啊!
你若是办成了,秦王入主京州,登基为帝。
你谢万石是新朝的扶龙之臣,那自然没人会说什么,也不会在乎这么一个子嗣。
可现在你没做成啊!
这些世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猪,不从谢家身上狠狠割下一块肉,谁肯罢休?
现在这么一个烂摊子,让他怎么收拾啊……
因而,他只能假装有事外出,躲着不见。
可这些世家的话事人,也不是省油的灯,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
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不从谢家身上捞够好处怎么行?
等!
你谢家不给个交代,我们绝对不走!
谢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而一手造成如今这个局面的主人公——谢万石。
正静静地躺在崖底。
他还活着,并没有死。
跳崖后,借着峭壁上花草树木的缓冲,再加上临坠地前,大汉奋力将他往上一抛,又把自己当做是肉垫缓冲,才使得谢万石侥幸活了下来。
过了好几个时辰。
他才恢复了意识,觉察到浑身疼痛。
强忍着剧痛,他缓缓地爬起来,支起身子。
看着身下惨死的大汉,他的决心却更加坚定了。
而后便拖着身子,艰难地找寻着出路。
爹娘给他留下的老人都死了。
纵使粉身碎骨,千刀万剐,他也要杀了燕姣然,报仇雪恨!
……
秦王府。
陈无咎和魏无音遇到“不明”军队围剿的消息,很快便传了过来。
“还是失败了么?”
燕策天负手而立喃喃自语,神色间没有半点波澜。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无论成与不成,有没有借口,他都要搏一搏!
有志者,事竟成,百二秦关终属楚!
念及此,燕策天当即发号施令。
“女昏君恐怕很快就要对本王出手了吧?”
“时不我待!”
“传令下去,命子健率领三千先锋即刻开拔,本王率领三万大军,三日后出发!”
燕成建犹豫很久,还是开口道:“父王,此事定是有人栽赃我们秦王府!”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此时我们粮草辎重还未筹备妥当,万万不可操之过急啊!”
燕策天还没开口,燕民世立即反驳道:“大哥说得什么话?”
“兵贵神速,岂可犹犹豫豫,错失良机?”
“此时昏君还没准备,正是打她个措手不及的时候!”
“儿臣愿与华将军一道,同为先锋,领军出征!”
“哈哈哈!”
燕策天朗声笑道:“好!”
“当断则断,绝不拖泥带水,不愧是本王的儿子!”
“民世,你就与子健一同去吧!”
燕民世拱手道:“孩儿领命!”
而后,得意地瞥了一眼燕成建便扬长而去。
……
京州城外。
一处僻静的林子里。
三个蒙面人聚在一起,低声商量着什么。
“听东家说,这次的目前身边跟着一个傻小子,也是个高手,老二,一会你负责缠住他。”
“交给我了,大哥。”
“老三去解决目标身边骑马的那个女侍卫。”
“明白。”
“目标也是个高手,我会负责缠着他,老四找准机会给他来一下,争取一击毙敌……”
嗯?
“老四呢?”
“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四就喜欢一个人单独待着,你继续说吧。”
“好,记住,一会等目标进入林中就动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大哥,干成这一单,咱们兄弟就在这天下出名了。”
“一个小小的大周,已经容不下我们兄弟这四尊大佛了。”
“咱们兄弟,做大做强,勇创辉煌!”
“做大做强,勇创辉煌!”
“做大做强,勇创辉煌!”
……
另一边。
老四正在一棵高耸的大树杈上闭目养神。
此时,树下经过一辆马车。
来了!
终于来了!
前面不远处,便是他们兄弟的包围圈。
老四手掌伸向腰间的一排飞针,从中取了最细的一根。
静静等着两人进入包围圈。
待兄弟们一出手,他便趁机取了这些人的性命。
眼瞅着进入伏击圈,不想马车前,兀的又出现了一名道士。
朗声道:“老朽抱朴子,多谢大人大恩!”
正在驾车的李德謇顿时大惊失色,不知何时眼前竟然出现了一名老道!
这老道似乎已经拦在路中央很久了。
可是不知道为何,一直在专心驾车的李德謇始终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直到老道士出声。
李德謇才如梦方醒,勒住马头。
大哥,你这是捅了道士窝了吗?
怎么又冒出来一个神神叨叨的道士!
李银环亦是如临大敌,神情紧张。
这道士是怎么出现的,她居然也没有觉察到……
这条路,她来来回回也有千百遍了,怎么今天凭空生出这么多事端?
李银环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安。
秦渊无奈地探出马车。
他辞别了两位师兄,准备回家睡觉的。
却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卷入未知的风暴中心了。
这不科学啊。
自己这么低调,到底惹上了什么人?
血光之灾……
原以为血光之灾是说救陈无咎和魏无音的时候,会有一番血战。
但实际上,兵不血刃,跟血光之灾也没什么联系。
难道,血光之灾是说眼前这个老者?
虽然心中困惑,但他的仍然神色如常,淡淡地说道:“道长因何谢我?”
抱朴子拂须笑道:“大人破了秃驴们的骗术,正本清源,实在是帮了我道门大忙了。”
秦渊缓缓走下马车,命李德謇取下茶具,架起炉子,在路上摆好。
李银环一脸凝重扯住他的袖子。
在秦渊的颈后,低声道:“你小心点,这人很强很强,我不是对手。”
秦渊顿时一惊,紧接着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回眸笑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然后,走到前方,伸手一指,“道长请坐。”
抱朴子大大方方地和秦渊面对面坐下。
月色下。
两人煮茶品茗,别有一番滋味。
抱朴子端起茶杯,浅抿了一口,悠悠道:“淡雅清逸,甘香醒神——”
“好茶!”
“真是好茶!”
“大人这泡茶法,当真了得!”
“不知可否送点茶叶给贫道呢?”
秦渊笑道:“道长既然喜欢,不妨拿去便是。”
说着,便让李德謇拿来一包茶叶,递给了抱朴子。
抱朴子笑呵呵地收入袖中,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品着清茶。
秦渊只好问道:“道长,不知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啊?”
抱朴子放下茶杯,淡淡一笑:“秦大人,你印堂发黑,怕是要大祸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