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击者用弩箭封住峪口,一时没有动作。
陈无咎叫道:“大家伙儿,咱们这会儿都在一条船上,齐心协力拼出去找幕后主使算账!”
那些世家公子噤若寒蝉,倒是他们的护卫纷纷叫好。
“咱们有二百多人,外面那些草包,一个人就能打他们十个!”
“陈大人说得没错,咱们闯出去,抓几个活口,问出幕后之人,找他算账!”
说着就有人拿起盾牌,朝外冲去。
刚出树林,几支弩箭便同时飞来,那汉子举盾一挡,竟然被弩箭射得倒退一步,接着脚掌被弩箭穿透,跌倒在地。
吴大刀大吼一声,拔刀劈断弩箭,一手扯着那人的肩膀,把他拖了回来。
陈无咎与魏无音面面相觑,然后叫道:“淦啊!大手笔啊!”
“连军弩都弄来了,八成还是蹶张弩!”
蹶张弩是用两足踏住弩背上弦,力道比一般的弩机更强,射程也更远,只有军中才配备,严禁民间持有。
众人心头都蒙上一层阴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号角声起,峪口传来整齐的甲片撞击声。
接着五名执盾的甲士出现在峪口,他们戴着重盔,手上的盾牌又宽又厚,几乎将身体整个遮住,只露出眼睛部位。
重装的甲士以微小步幅缓缓踏来,在他们身后是五名弩士,再接着是五名刀手和五名矛手。
魏无音想起曾在书中见过的小型战阵的记载。
如今亲眼得见,实在是杀气腾腾,气势汹汹。
那些平常气焰嚣张的护卫,这时都露出畏惧的神色,不时回头看向自己的公子。
这些人欺男霸女、寻衅滋事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但面对正规的大周精锐,还未交手,心下先怯了三分。
“莫百夫!”陈无咎叫来莫斯,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莫斯点点头,举起角弓,“嘣、嘣”的弓弦声接连响起。
阵列前,一名甲士举起盾牌,挡住箭矢,却不料射来的是连珠箭,第一支射在盾牌边缘,后面一支紧接着飞来射在他头盔的缨络上。
那名甲士身体向后一震,头盔滑脱一半,露出挽紧的头发。
魏无音问道:“这些是何人?”
陈无咎冷着脸道:“这是秦王麾下的将士。”
“想不到他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京州城外,藏下一支这样的军队。”
二十人一组的战阵推进到二百步的距离,然后向旁让开,后面一个相同的战阵补上留出的空档,组成十人一排。
距离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又补上一个,组成十五人一排。
最后战阵在一百步外停下,战阵也变成一排二十人。
一个年轻人跃马来到阵后,说道:“陈大人,魏大人,别来无恙啊!”
“原来是你?难怪能将这么多人和装备送到京州。”
陈无咎喝道:“谢万石,你背着谢家兴兵作乱,不怕族诛吗!”
谢万石淡淡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煌煌大周昏君当政,百姓们苦不堪言,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一名甲士忽然跃起,“咄”的一声,一支利箭射进盾牌,箭羽微微抖动。
谢万石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雷兄,好箭法!你放心,你我兄弟相识多年,不会伤你的。”
那些世家子弟中,雷少煌乃将门世家出身,算胆大的,刚才趁谢万石说话,出箭偷袭。
可惜隔了一百步,哪还剩什么力道,被一名小兵轻易挡住,不禁为之气夺。
谢万石厉声喝道:“我今日只取陈无咎和魏无音二人的性命!”
“其他人下马就缚,我谢万石留你们一条性命!”
看到军阵出来,那些世家子弟早就失了锐气。
听了谢万石的话,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心动。
只是碍着陈无咎和魏无音在这儿,谁也不敢开口。
“鬼扯!”一个声音大声道:
“谢万石平时在京州城里是什么德行,诸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如今他既然敢做下如此大案,岂会留下诸位的性命,走漏风声?”
雷少煌平日里跟谢万石最不对付,附和道:“魏大人说得对啊!”
“这逼是什么人,大家伙儿还不清楚嘛?”
“什么时候讲过仁义信义!”
“真要投降就是自取灭亡!”
那些世家子弟重新鼓起勇气,鼓噪起来:
“娘希匹,横竖都是一死,人死卵朝天,干他娘的!”
“干!老子活这么大,还是头回见这阵仗!不干个痛快怎么行!”
“……”
谢万石沉声道:“众军士!听我号令!拿下这些匪类!有敢抗命者,杀无赦!”
“击杀陈无咎和魏无音者,赏银五千贯!”
“诺!”
重赏之下,定有勇夫。
那些军士仿佛打了鸡血一样,朝着众人扑来。
这些个世家子弟急忙叫喊自己的手下御敌。
那些护卫身手虽然不错,但和这些正规军士一比就是不折不扣的乌合之众,勉强支撑片刻便一败涂地,争相逃入林中。
那些世家公子跑得更快,更有甚者被吓得几乎口吐白沫,浑身发抖。
军士源源不绝地从峪口涌入,弩矢横空,其中有一大半朝陈无咎招呼。
陈无咎从秦渊那儿学了舆论战的办法,为了塑造自身的形象,让灾民印象更深刻。
无论去哪儿。
都是穿一身银白色的锦袍,头戴金冠。
胯下骑着一匹白水驹紫辔雕鞍,雪白的长鬃在风中猎猎飞舞,神骏无比。
一人一马,可谓是占尽风流。
惹得京州城外的一百五十万灾民人人回首,无不夸一声好郎君!
这下自食其果,在这人群中就显得格外扎眼。
平日得了好处,这下挨了一半的箭倒也不冤。
这一下,魏无音总算明白,自家师弟为啥不喜欢抛头露脸了。
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抛头露脸多了,行事太高调,实在是太危险了!
师弟,你真是太稳健了。
陈无咎被人撵得分身乏术,那些世家公子更不用提。
无论是雷少煌,还是其他的平日在京州城横行的恶少,这会儿都争相奔逃。
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面倒的屠杀。
吴大刀嚷道:“魏大人,快喝止这些人,稍微指挥一下,具体的布防交给末将。”
魏无音有些犹豫,踟躇好一会,靠着一棵大树跳上马背。
运足力气大叫道:“我是京州司马魏无音!”
“诸位!这样自乱阵脚,谁都活不下去!听我号令!”
“莫斯,先别管老陈了,这货命硬死不了!”
“你带着几名护卫守住这边!”
“务必给我守够一盏茶的时间!”
话音刚落。
登时有几支弩箭飞了过来。
一个五千贯打不着,另一个五千贯自己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