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宴

如烟握着她的手道:“姑娘去了宫中,行事多加小心。”

佟映真下了马车,外人进宫,都会有内侍领路,怕惊扰了宫中贵人。她没想到,候着她的竟是魏海,看来皇后娘娘是极为重视这赏花宴了,佟映真先笑道:“魏公公。”

魏海行礼道:“贵人安好。佟小姐久未入宫,奴才怕下人笨手笨脚的,冲撞了姑娘。”

“有劳了。”

她随魏海走进了宫门,看着一眼望不尽的红墙,心里油然生出些孤寂来。佟映真有礼,却不攀附,魏海便也待她客气,路上提点了不少宫中规矩。

“姑娘今日穿的甚是素雅。”这件鹅黄烟罗衫虽好看,但穿来宫宴还是太过低调了些。

这几日京中都在传,说赏花宴名为御花园赏牡丹,实则却是皇后娘娘为瑞王挑选王妃的第一道关。齐允书虽名声不佳,但深的帝心,做王府主母可比在宅院里斗来斗去要舒服得多。

况且,成婚后,瑞王殿下就算不收敛收敛性子,陛下与皇后娘娘也会多加管束他的。

有此心思的贵女,自然是在打扮上就先下足了功夫,希望能得到皇后娘娘的青眼。

齐允书是个不错的好人,不过做瑞王妃,与其他人无关,她现下的确是无半分想法。佟映真轻笑道:“映真不过是客。”

魏海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忽而听到身后有人喊她,虞姝小跑着到她身边来,挽住她的胳膊,惊喜道:“清清,正巧碰上你了。魏公公,你先去忙吧,我带清清去就好。”

魏海笑道:“好,奴才多谢郡主。”

时辰还早,虞姝便带着她在宫中好生绕了一圈,为她指路:“这边是太后和太妃娘娘的住所,御花园在另一条路,太后娘娘礼佛不喜打扰,可别走错了才好。”

太妃娘娘?

佟映真自然知道这位太妃。不过那时,她还是只是尚未出阁的裴家女,说起来也算是太子殿下的表妹,却说要许配给殿下做正妃,佟映真偷偷见窈娘一个人哭了很多次。

但最后,殿下还是没有娶她。再听说这位裴家女的消息时,已经是多年后,佟映真打听宫中的消息,才知她竟入了先帝的帐,先帝驾崩后,她已是太妃。

想来也是个手段厉害,对自己也狠心的。

佟映真装作好奇道:“我听说,宫里只住着一位太妃,其余娘娘都去了宝源寺修行,为先帝祈福。”

虞姝小声道:“是了,去寺庙修行可是要剃发的啊,这位太妃娘娘可不比你我大上几岁。况且,她姓裴,是当今裴国公嫡女,有母家倚仗着,自然没人能强迫她。”

见四下无人,她这才贴在佟映真耳边说起了宫闱秘辛:“我听说,裴家原本是准备将她嫁与先太子的,不知怎的,后来却嫁给了先帝。要知道,先帝的结发妻子,可是她的姑母啊。”

此等子事,就算是好奇,也是不该在宫内提起的。若是被有心人听见,恐怕会招来祸端。佟映真听后点了点头,示意她别再说了。虞姝也知不妥,便住了嘴,带着佟映真往御花园去了。

皇后娘娘喜好牡丹,皇帝便特地命人从洛阳带回一批花苗到了宫中精心养着。春深,繁花落尽只余残红,牡丹才开始吐芳露蕊,的确是国色天香。

席宴已在御花园中备好,皇后娘娘未至,相熟的贵女们早已聚在一处,欢笑声不断。见虞姝到了,转身行礼道:“见过郡主。”

继而瞧见跟在她身后的佟映真,惊讶道:“这位便是佟家姐姐吧,姐姐可真是雪肤花貌,这江南的水呀,是真养美人。”

又一袭粉裙款款走来,明媚娇艳:“是呀是呀,今日见了妹妹,才知什么是面赛芙蓉。”

实在是太过夸张了。佟映真笑得生硬,有意答了几句。她今日穿的低调,这一来一回,聪明人已知她的态度,便了却对她这个才入京城的“外来客”的敌意。

虞姝自是听不懂这些,她贵为郡主,贵女们都多捧她与她交好,只当她们是太过热情:“好了,你们别打趣清清了,她面子薄,再说就要不好意思了。”

人群中忽而多了一道目光向她看来。佟映真寻去,是个梳着妇人发髻的美人,不仅带了自己的侍女进宫,还已在离主位最近的位置坐下了。

原来此宴来的不仅有未出阁的姑娘家,应当还有几位嫁人不久的新妇。

察觉到佟映真看来,她眼中一瞬慌乱,慌忙避开回头装作饮茶。

佟映真心里生出些疑惑来,虞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介绍道:“那位是太尉府的嫡女萧玥,性子恬静,是皇后娘娘的手帕交。去岁嫁与了镇国公府的世子,可算是一对金玉良缘,羡煞众人呢。”

原来是陆景明的夫人,那日在宝源寺不过只见了个背影,今日再见到,果真是个美人。既是皇后娘娘的手帕交,常来宫宴也就不稀奇了。但她的反应,倒让佟映真有些捉摸不透。

再怎么样,也是他们镇国公府的家事,与她无关。

“皇后娘娘到——”

佟映真回过神来,萧玥也起身同众位贵女一齐向皇后行礼。

皇后娘娘明明也大不了她们多少,却是端庄典雅,凤仪万千,她抬手扶起佟映真,笑道:“你便是救下了姝儿的佟家女?”

“臣女佟映真,见过皇后娘娘。”

她满意地点头:“勇毅果敢,的确该赏。”

“谢娘娘美誉。”

皇后这才拂袖向主位走去:“都起来吧,今日不必拘束。”她又与萧玥对视一眼,叫她安心坐下,而后环顾诸位贵女,心里大抵有了个数。

虞姝拉着佟映真一齐坐下,桌上备了不少点心,都是御膳房供的。她挑了一块桂花糕尝尝,与虞姝会心一笑,宫里的东西再好,终于是找到了一样比不上阿嬷手艺的。

“光是赏花未免太过单调,本宫想了想,许久都未玩投壶了,今日谁掷中的最多,便可来向本宫讨赏。”

皇后娘娘话完,魏海便命人将两尊投壶和箭矢拿来放在中央。

虞姝自上次投壶一矢未中后,便再也不想在人前玩这个了。但她却不想佟映真在席宴上闷着,于是怂恿她去比一比,悄悄对她道皇后娘娘很是大方。去博个赏赐来。

佟映真本不愿去,但碍不住场上还有其他贵女邀她,她若再推辞倒显得小气。便也起身向皇后娘娘行礼,走到中间来。

这位相邀她的便是来时夸她“玉面芙蓉”的粉衣女子,季尚书府的嫡二小姐,季妙人。她的长姐嫁与了圣上为妃,自然是心高气傲,对这王妃之位是势在必得。

可皇后娘娘今日偏偏只与佟映真一人说了话,自然是让有心人起了顾虑。她看佟映真的娇弱斯文的模样,不像个会投壶的,若是出丑在众人面前失了态,皇后娘娘就算有什么想法,也该都打消了。

每人八矢,依次投完才算一局。佟映真的确是许久未完过投壶了,第一局不过中了两矢一贯耳,她虽力气不大,但会使巧劲,一局下来已又摸着些门路了。

季妙人这局中了三矢两贯耳,虽不是最佳,但看着佟映真投完后,还是暗自松了口气。第二局她的手感便也上来了,连中三矢,可惜之后太过心急,最后是中了四矢双贯耳,也算是大出风头。

她看向准备投矢的佟映真,暗自捏了捏手心。

第一矢,未中。

第二矢,擦着壶口而过,还是落在了地上。

佟映真不免蹙了蹙眉,稍微将腕子抬高了些,这第三矢,便中了。

而后便是连中三矢。

虞姝瞪大了眼,惊讶地看她:“清清,你准头也太好了吧。”她话音刚落,佟映真的第六矢又稳稳地落进了壶口。

第七、第八矢也接续连中。

竟是连中六矢!

季妙人看愣了眼,握紧了拳,想也不想地开口道:“这怎么可能!”

佟映真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情,仿佛认为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并不觉奇怪。她疑惑地看向季妙人,心里也明白她莫名其妙的敌意,这气是不能白受的,她扬眉道:“不是还有一局吗,姐姐在着急什么。”

第二局还未完,忽而有宫人报:

“裴太妃到——”

皇后皱了皱眉,似是不悦,对着身旁的贴身宫女道:“她来做什么。”

贵女们自行从中分开给她让出路来。佟映真注意到皇后的神情,看来她们二人也不甚和睦。只是裴家一日不倒,就算贵为皇后,在宫中也得让着她几分。

“见过皇后娘娘。”裴芸走到皇后跟前,却未曾行礼,她看了看周围一圈的莺莺燕燕,都是正大好年华的女子,笑道:“本宫听着御花园热闹,便不请自来了。”

被她盯着看的贵女吓得将手中的箭矢掉在了地上,裴芸嗤笑一声:“这投壶不过就是过家家的把戏罢了,甚为无趣。采棠,去将本宫的弓拿来。”

皇后这才开口道:“太妃这是做什么,这是宫里,今日是赏花宴,可不是京郊靶场。”

作者有话要说:时常表达爱意,亲亲亲亲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