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这把能刺向太子的刀,他接了

跟孟培的粗犷不同,沈安竹长相极其秀气,哪怕是特意缩小了尺码的长衫穿在身上,也空荡荡地晃出了一截,显得分外瘦弱。

沈安竹烦躁得看不下去,背对着孟培说:“山里的余粮吃不了几日了,明日我想下山一趟。”

孟培原本呆呆的,一听这话原地打了个激灵,想也不想地说:“不得行!”

“你把地契给我,我拿去……”

“你是不是真的傻?”

沈安竹没好气地剜了孟培一眼,咬牙道:“假的真不得,你真当买地的人是傻的?”

地契造假的骗局并不高明。

只要私底下多花三分心思,便可轻易查到十多年前的往事,知晓孙家的存在。

查到这一步,哪怕是还没察觉出地契的真假,也可以根据地契的位置轻而易举地猜测出事情的轮廓。

再故技重施就很不合适了。

孟培不太想得通沈安竹的顾忌,顿了顿:“我觉着是你想多了。”

“你造假的手艺拿去当铺都没人看得出问题,哪里就不对劲儿了?”

沈安竹心累得不想说话。

孟培自顾自地:“王大娘之前回来你就说不可再去了,可王大娘自己不是也说没事儿吗?”

“王大娘还说那个买地的东家可好说话了,待人也和善得很,怎么可能会已经被看出来了?”

沈安竹无力与他解释人家往地上泼一盏茶的深意,头疼地摁着眉心说:“你到底还听不听我的?”

孟培迟疑地眨眨眼,底气不足:“听。”

“小姐,我……”

“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许这么叫我!”

一身男子打扮的沈安竹狠狠地瞪了孟培一眼,压低了声音强调:“你要是因着管不住这张嘴惹出祸来,我迟早把你这条不听话的舌头拔了!”

孟培心虚地耷拉着脑袋不敢吭声了。

沈安竹见了脑袋大了一整圈,耐着性子说:“造假的地契不可再用了,否则不等官府找上门来,咱们就要先遇上别的麻烦。”

在安城大批买入耕地的人似是外来的,无从得知来人底细。

可多年来一直生活在危机中的直觉告诉沈安竹,那些看似其貌不扬的外乡人,不见得就比蚕食腐坏了蜀地的狗官好招惹。

惹不起的就要避开。

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孟培不敢不听沈安竹的话,挣扎了片刻小声嘀咕:“都说地契不能用了,那你下山去做啥子?”

“假的是不能用了,我不是还有真的么?”

孙家是被灭门多年,也早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里。

可孙家当年偌大的家产仍在。

沈安竹不是没有真的地契,只是那些地契随意拿出一张就占地甚广,一旦拿出就必然会引人怀疑,所以不得已造假。

但是用了假的,不代表她手里没有真的。

到了此时此刻,多的已经顾不得了。

沈安竹强忍着疲惫闭了闭眼,呢喃道:“再坚持一段时间就好了……”

蜀地的乱况已经传入了京都,钦差也到了地方。

只要熬到钦差把蜀地的私盐案查出个来龙去脉,届时就可以……

“钦差万一不是来干人事儿的呢?”

孟培是个直肠子,张嘴就说:“咱们这些年见过的狗官多得比路边屎壳郎蛋蛋都多,这些狗东西官官相护上下包庇,没有一个是干人事儿的!”

“你好不容易找准时机,把盐工都煽动得闹起来了,可要是来的钦差也是一路货色,那不都白忙活了吗?”

没有谁会比孟培更了解沈安竹这些年的波折辛苦。

可事到如今,光是靠着往日的辛苦却不足以力挽狂澜。

他们这些年见过太多的无能为力了。

沈安竹自嘲一笑:“你以为我不知道?”

“可是现在除了等,我还能做什么?”

孟培还想说什么,被沈安竹摆手打断:“就这么定了。”

“我明日拿着真的地契下山,你留在山里,盯着山里的人别让他们闹事儿。”

“我……”

“孟培。”

沈安竹打断孟培要说的话,轻到恍惚地说:“我已经很累了,你听话一点好不好?”

“你要是都不听话的话,我已经不知道还能再跟谁说了。”

孟培到了嘴边的话全都化作了沉默,挣扎了半晌最后也只是把藏在兜里一把花生塞给了沈安竹:“吃了垫一垫,别饿坏了。”

“你要是饿坏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沈安竹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的花生,靠着树干闭上眼说:“等我从城里回来,给你带包子。”

孟培狗熊似的蹲在沈安竹的旁边,吭哧了半天才说:“八个。”

“我要一次吃八个。”

沈安竹勾唇笑了:“行,给你带十八个大肉包子。”

次日天色蒙蒙亮,沈安竹背过青城山里的人,不动声色地下了山。

客栈里,徐璈把手中纸条放在烛上点燃,回到床上的动静惊醒了睡梦中的桑枝夏。

桑枝夏揉了揉眼说:“怎么了?”

徐璈侧身躺下把桑枝夏搂在怀里,低头亲了一下说:“没什么,只是咱们今日可能要有个大客。”

“嗯哼?”

桑枝夏迷迷糊糊地睁眼:“什么大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徐璈把床帘放下来手挡在桑枝夏的眼前,哄似地柔声说:“时辰还早呢,我陪着你再多睡会儿。”

“等睡醒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桑枝夏在徐璈怀中一滚陷入沉睡,徐璈指尖绕着桑枝夏的发梢,眼中毫无睡意。

青城山里的人出来了。

只是……

徐璈狐疑挑眉:“下山的怎么会是个女子?”

按他所料,青城山上的匪首早已陷入内外皆困的危机,只是暂时猜不出这人隐忍不发的目的为何。

加上他之前释放出的讯号,此次下山的应当是匪首的其中之一才对。

难不成青城山的匪首有个是女的?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远在京都的太子殿下,岂不是被个女流之辈下了绊子?

徐璈眼底嘲色漫出,低头在桑枝夏的耳垂上亲了一下,换了个糊在肩上的巴掌后心满意足地嘀咕:“枝枝果然说得不错,女人要是动起手来,可比白成仁那种废物男人狠辣多了。”

“女子当自强啊……”

这把能刺向太子的刀,他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