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郑小英的质问，人群中，有的同样惊愕，有的则是无动于衷，甚至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原本弯腰驼背的吴大爷，此刻精神奕奕，腰杆挺直，一下子年轻了三十岁，冷笑道：
“你们确实待我不薄，那又如何？”
“让我出来和你们一样当傻子吗？老子今年已经六十二了，什么没见过？”
“刚来到这不久，我便意识到了，你们是蠢猪，既然你们愿意当蠢猪，我为什么不能占便宜？”
“那些听了你们的话，当英雄的，哪个不是心灰意冷？”
“哼！你们提倡优待老弱病残，我便当个老弱病残，有什么不对？”
“一边是累死累活连吃饱饭都难，一边是什么都不用干，便能获得巨大的好处，只要有点智商，都会这么选择。”
“有你们保障安全，提供食物，我才能专心提高自己的实力。”
一向慈祥忠厚的吴大爷，露出了彪悍，老奸巨猾的一面，郑小英和郑魁不敢相信，却不得不相信，然后努力去理解。
只可惜，他们是真心的善意，正是因为如此，陷入太深，要想立刻醒悟过来，根本不可能。
“可是……一旦堡垒被毁掉，你不也危险吗？”
“末日之中，同心同德才是生存之道，怎么可以当蛀虫？”
脸上写满了惊愕和破碎，郑小英指责的声音都略带颤抖，她出身大家族，还是平生第一次面对这个层次的黑暗。
好黑啊！
这种黑暗还是来自熟悉的人，更是颠覆三观。
“堡垒被毁，和我有什么关系？”
“以我的实力，想要逃走，轻轻松松。”
“之所以到现在都没有逃，不过想看看你们这种蠢猪会怎么死罢了。”
“老子平生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王八蛋，整天拿着道德当令箭，拿着善良招摇过市，肆无忌惮地绑架别人。”
“就你们正确是吧？”
“你们的正确，就是你们最可恨的地方。”
隐藏了那么久，吴大爷是压抑的，破口大骂，眼眸中满是厌恶和仇恨，对郑家兄妹，他是带着杀心的。
不光他，周围还有不少人，也露出了类似的表情。
这种憎恨是从骨子里发出的，比杀父之仇还要猛烈。
“吴大爷，如果我们真的错了，你可以指出来啊。”
“为什么不和我们讲道理？”
带着蒙圈的表情，郑小英心如刀割，为了照顾大家，她连自己的安危都不管，差点累死自己。
如此鞠躬尽瘁，却落了怨恨。
天黑路滑，人心复杂，她是体会到了，只是没想到，复杂到了如此程度，她明明听了那么多，也只能理解一点点。
“讲道理？”
“你们站在道德最高点，我怎么和你们讲道理？你们听吗？”
“再说，大部分人都听你们的，我要是提出意见，不让照顾老弱病残，我就成坏人了。”
“在这就没法混，只能另外找个地方。”
“还记得老李吗？还记得毛三刚吗？还记得吕凤霞吗？还记得欧阳老哥吗？还记得兔子陈吗？”
“他们都提过意见，可你们听了吗？没有！”
“你们不但没有听，还认为他们不够大爱，道德不高，导致人人都不敢和他们往来。”
“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社会关系烂掉了，他们只能离开。”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灰头土脸，被当做无德之人，我就明白了，不要和蠢猪讲道理，蠢猪听不懂的。”
“你们那么的浅薄，又那么的顽固，拿那么一点狗屁认知，当作世界真理，不骗你们，没天理！”
痛斥和藐视，吴大爷都表达出来了，他就是钻空子的人，但是，他觉得自己钻空子是对的。
这本身也是一种复杂！
郑小英的脑袋瓜有点不够用了，心中还是有着一股子执念，善良，照顾老弱病残，怎么就不对了？
她当然知道，张松的话，吴大爷的话，都蕴含着道理，都在解释，可让她转变，真的太难。
更不要说，现实的打击让她心理变得脆弱，思考问题更加迟钝，几乎本能的，她退到哥哥身后，似乎这样才能得到一点安全感。
“照你们所说，我们是错了。”
“那我想问，那么多老弱病残怎么办？难道不管他们吗？”
还是不服，郑魁试图维护自己的观念，他这么一说，真正老弱病残的人，纷纷开始说话，过来安慰两人。
要不是郑家兄妹，他们早就饿死了，对郑家兄妹，他们是真正的感恩戴德。
“别的地方我不知道，就你们这个地方而言。”
“如果是我做主，我肯定不会管他们。”
思索了会，张松清淡地回答，他看到了，这里有很多人是挺惨的，有生病垂危的，有皮包骨头的，还有小孩子。
他们的确可怜，但是，可怜他们，整个堡垒都会完蛋，属于是没办法。
“就让他们去死吗？”
嘶吼着，郑魁带着不甘心，眼睛冒着血丝，为了抵御丧尸，他几天都没睡觉了。
最让他受不了的，还是这样的精神打击，精神家园被拆了。
“嗯，是的，让他们去死好了。”
“如果能活下来，也就成了强者，死了，则属于自然淘汰。”
如今文明已经崩塌，进入了弱肉强食的文明，弱者是活不下去的，张松不打算给予同情。
如果有一天他死了，他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残忍！太残忍了吧？”
“一点人性都不要，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妹妹郑小英再次开口，摇头不已，神情怔忪，改变观念太难了，活那么大，她都是这样的人，哪里就能轻易改变。
从本质上说，郑小英并没有什么错。
甚至，正确的过分了。
末日之中，想要帮助别人，想要照顾老弱病残，这是大爱。
问题是，正确只是理论上正确，没用，大爱也没用，丧尸不会因为你正确，你大爱，就不吃人了。
“你说得没错，确实残忍，确实没有人性，但是，只有这样，人类才能活下来。”
“几百万年以来，人类能够繁衍至今，让无数物种灭绝，让无数亚人类灭绝，靠的就是残忍。”
“就像狼吃羊一样，羊有什么错？好好地吃草，没招谁没惹谁，狼凭什么吃人家？”
“从道德的角度，是永远说不通的。”
“要怪只能怪末日太残酷，你发善心拯救，只会死的人更多。”
“至于意义，你自己的意义，你自己寻找。”
不同的文明，需要不同的行为，很多人还没有适应，思维还在科技文明时代呢。
张松暗暗感叹，冰雪末日，人要更坏才能活下去，很多道德感强烈的人，早就自杀了。
像郑家兄妹这样幼稚，玩过家家的，才是另类。
争论至此，郑家兄妹无话可说，他们的问题，是理论没有联系实际，光用道德说话，没有考虑人性。
“嘿嘿……高手就是高手，见解果然高明。”
“不如咱们合作，重建这处堡垒吧？”
正在这时，吴大爷提出合作，好多伪装弱者的家伙，也都站了出来，他们受够了郑家兄妹优待弱者的做法，想要强者为王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