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永年看看其他人都没有会意过来，稍稍一想一咬牙他起身走到教坊司院子里。
他是这么跟皇帝说的：“陛下，该杀的都差不多了吧？接下来是不是得给我刑部授权审查这些逆贼了？”
六部官员瞠目结舌。
后面一群老臣集体破了防。
李永年你个小垃圾！
你就是这么出卖你的同僚的？
“诸位老大人呐，李永年可不是个好东西，他要是一接手教坊司僭越并密谋造反的案子，那要不扩大到你们头上，那就不是他李永年了！”林天涯果断出击阴阳怪气威胁道，“我要是你们，现在就回去赶紧老老实实待着，李永年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狠茬子，比皇帝下手狠！”
……
六部官员们就看着一批又一批老臣哧溜一下就跑了。
赵杰悄悄问道：“他们就不想让皇帝收手？”
“拉倒吧，他们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上哪去求情啊。”林天涯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了，他娘的，我还得阅卷呢，这次跑出来，估计又得被御史台弹劾。”
在阅卷期间，主考官不能从国子监出来。
但林天涯昨晚就找了个借口，这么大的事情不掺和一下，难道让皇帝误认为他对大开杀戒收拾那帮豪门士族有意见不成？
六部官员，至少尚书侍郎很快跑了个干干净净。
李永年很快得意洋洋从教坊司出来，还拿着一摞诏令。
“都别这么看着我，忠君爱国，这时圣人说的，本官正在忠君爱国不行？”李永年宣诏，“圣天子诏令，教坊司谋逆，诏令刑部严加审讯，不得放走一个逆贼。”
看着满地的王氏子弟的脑袋，暂时代替王伯仁掌管家务的王氏长者大哭道：“教坊司如何谋逆？他们不过是贪花好色罢了，岂能与谋逆一个道理？”
“你瞎啊？教坊司那些女子，大部分都是犯官家眷，后宫里诸位贵人娘娘下诏免除她们的罪责，让她们带着内帑给的钱去自谋生路，教坊司是怎么做的？”
“教坊司与内廷反贼相互勾结伪装厂卫，今晚上又矫诏号称皇帝腰间江南名妓楼小小，你家竟然和这种谋逆的反贼在一起喝酒，算不算谋逆？”
“身为读书人，还是恩科士子，明知道教坊司僭越而一言不发，反而与崔洪源等人沆瀣一气大肆享受，这不是密谋谋反是什么？”
李永年这一顿呵斥，气得一帮哭干了眼泪的京师豪族士族只张嘴不出声。
李永年就是在颠倒是非，把没有及时举报教坊司僭越的士子们定义为和教坊司一起密谋造反，可谁能找出他们没有密谋造反的证据？
“人都被你们杀了，还不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王氏长者怒斥道。
李永年眼皮一抬：“看来是本官对你这老匹夫太客气，让你忘了自己是个贱民了，来啊，杀了他。”
一颗豪门长者的人头，使得满城豪族士族噤若寒蝉。
皇帝要大开杀戒杀他们这些名门世家的子弟的脑袋，李永年这个酷吏他更要将名门世家的男丁杀个干干净净！
京师于是肃然。
李永年回到刑部大堂，挥舞水火令不断发出指令抓捕人。
到天完全大亮，皇帝在教坊司传下诏令，今天的大朝取消了，各部“谨守职责不得闹事”，责令禁军按照内廷的名单四处抓捕反贼。
同时诏御史台、大理寺和刑部会同审理围绕着教坊司僭越形成的谋逆大案，要求必须在恩科进士名单出现之前解决此事。
梁良似乎看出了什么，但笑了笑也没再管。
皇帝是个无比聪明的皇帝，李永年如今也是个极其忠心的大臣啊。
“陛下在什么地方？”梁良问。
传诏内侍道：“皇爷还在给那些女子安排去处。”
梁良警惕道：“安排在何处？”
“宫里啊，说是让凤藻宫教育这些女子学点文化，将来去当学堂老师。”内侍道。
梁良摸了摸胡须，这事儿他不管了。
你以为皇帝把那帮女子弄到宫里是什么？
他贪图那帮女子的美色？
天真！
皇帝这是先把矛盾从皇帝和齐王党羽之间，转变为崔洪源为首的世家名门和那帮女子之间的矛盾，培养那帮女子为拆掉天下名门豪族的基业的长远手段！
但这还不够，那些女子未必就愿意配合皇帝。
“那个楼小小在江南很有名声，如今陛下要废除士农工商四等户籍，并彻底废弃乐籍这种东西，我看，三公应该以大局为重，力劝皇帝纳此小女子入宫。在此之前，三公上书请求先从京师开始，废除乐籍这种东西，这楼小小也就有了平民身份，入宫也不会受到太大阻挠。”
梁良这么自言自语。
他是打听内侍的想法。
那内侍是皇帝的心腹。
内侍撇撇嘴道：“皇爷懒得跟什么人争论，他偏要在废除乐籍之前让楼小小入宫在凤藻宫当女官，协助贵妃娘娘处理新式教育的问题。”
……
果然，这个昏君就是愿意跟天下人对着干的混球。
你给楼小小一个平民身份，然后再让她进入凤藻宫担任内廷讲学，那岂不是更减少阻挠，更有利于执行新式教育的法度？
但梁良也不傻，他很快想通了皇帝的意图。
这哪里只是对一个小女子和一群小女子的身份进行调整啊，他这是让天下人，至少京师的人员选边站。
你是坚定地站在皇帝的一边，拥护皇帝的新政改革，还是站在皇帝的对立面，一定要阻挠皇帝的新政改革。
你现在就给个答案。
那他怎么选？
梁良没得选也不想选，他就是当朝的宰相，别人都可以含糊其辞但他不能模棱两可。
他只有坚决赞同皇帝或者坚决反对皇帝的选择。
梁良选择了站在皇帝的一边。
他立即写了一道奏章，要求通政司立即向朝廷各部转达。
意思只有一个，楼小小无论影响力还是其他条件，都不适合单纯的进入凤藻宫担任女官。
故此，梁良请求内廷封楼小小嫔妃，先入住某后宫，以后宫殿宇之主的身份协助处理凤藻宫事务。
这叫“名正则言顺”，足以堵住一些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