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正使崔洪源,在朝廷官员序列中只是正六品的官员,教坊司隶属于礼部,就是在礼部内部他这个小小的官员也不过中下。
但崔洪源的名声可不小,他是青州大族崔氏的子弟。
青州崔氏源于曾经的天下郡望博陵崔氏,但在拓跋氏南下的时候博陵崔氏几乎被全部驱逐到了江南。
崔洪源的曾祖母就是江南方氏的女儿。
通过历代联姻下来崔氏在江南站稳了脚步。
而且,他们逐渐利用掌握四书五经的家传文学,在江南逐步控制了各府县的教学,至少在县学混了一个教谕的官员。
崔洪源就是从江南县学教谕的位置提拔到京师的。
以前张昊还比较关注教坊司的时候,林天涯这个礼部尚书对崔洪源还比较看重,毕竟是名门子弟。
那时候的崔洪源还是礼部的一个主事呢。
但后来林天涯转变之后崔洪源就悲催了。
如今担任礼部左侍郎的赵达可瞧不上他,崔洪源在礼部经常发表对皇帝不满的言辞,赵达一看,你不是名门子弟吗,那就让你去管教坊司。
这可是天大的耻辱,崔洪源当然不想去。
可是不去就要被杀头,无奈之下崔洪源来到了教坊司,结果来了一看,这是个好地方啊,干什么事都可以打着皇帝的旗号吓唬人,而且无形中也能破坏皇帝的形象。
今天晚上,崔洪源满面红光,他很高兴这么多名门世家的子弟能来给他捧场。
而且正赶上恩科结束了,崔洪源二话没说,利用自己的身份掌握的教坊司,立马张灯结彩,要公开让名门望族的子弟在这里聚会,同时他还放出花去,今晚不来参加这场聚会的士子,将来当了官也别想得到大家的认可。
他给这场聚会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赏花会,用意可不仅仅只是那些被后宫的嫔妃放走,又被他抓回来的一群女子。
那帮女子,大部分都是出身官宦人家的出身,对诗书礼仪本身就比较精通,在教坊司再被培训一段时间之后,崔洪源认为那是更能体现不同意私营青楼的女子风情的人选。
而且,这也是加大这些女子痛恨皇帝的一个好机会。
此刻的崔洪源身穿绿色管跑,头戴乌纱帽站在院门里面接待前来赴宴的宾客士子,许多京师权贵和名门也派出了年轻人前来捧场。
用崔洪源的话说就是,皇帝想借此机会给国家培养人才,我们就下大力气把人才摒除出去,至少把我们不认同的人才遴选出去。
“大人,我们回来了。”几个身穿长袍的吏员从后院跑出来禀报。
崔洪源一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这些人没完成他交办的任务了。
他派人去邀请林天涯和赵达,这两个人他预料到不会来参加他们的聚会,所以他也没有太在意。
他在意的是吏部的几个中低级官员,比如掌握铨选司的主事,这些人可是直接掌握着士子们将来的前途的人员。
但很显然这些人也没有来。
不但这些人没有来,兵部和他们这些名门世家的子弟来往密切的官员也没来。
“他们说,赵杰对兵部的控制很严密,此刻来赴会,很可能被皇帝察觉到。”一个带着圆帽的吏员说。
崔洪源大骂:“这帮只吃贿赂不办事的家伙,一定要想个办法,把他们从位置上赶下去。”
在他看来大家都是名门世家出身,你们就应该和我们一样公开站出来和皇帝作对。
几个吏员跟着骂道:“他们今天不和我们站在一起,以后也不能给他们好处。”
但也有吏员胆怯地道:“可是外面厂卫的人加强了巡逻密度!”
“狗皇帝知道什么啊,不要怕他。”崔洪源骂道,“去,告诉那帮女子,今晚的宴会不允许出一点问题,要不然,今晚再杀几百个。”
说到这个他得意地道:“不过就是几百个女子,来年狗皇帝肯定会选妃,到时候只要让各家多从民间选取一些女人,我们教坊司要先过一遍手,剩下的要给京师那些和我们来往密切的青楼送过去,只需要不让皇帝知道就行了,不会出问题的。”
他为什么敢这么明目张胆?
你看今晚来赴宴的都是些什么人。
上百个一身贵气的名门公子,京师如王家派了十多个有头有脸的旁支亲朋,朝廷官员里,还有二三十个穿着蓝衣或者绿色官袍的,公然大摇大摆走进教坊司。
教坊司分前后几个院子,前面的院子是给别人看的,尤其是给皇帝。
这里当然要收拾的整整齐齐不敢有任何差错。
可到了二进院内那可就是另一方天地了。
左右两排三层木楼,那是教坊司有大型歌舞演出的时候达官贵人或者有钱的公子哥们坐在上面欣赏的地方。
当然,那也是睡觉的地方。
字面意思的睡觉。
而正对着院子大门的高楼,则是身份地位比较高的人员一边喝酒一边看院子里的演出,同时抱着教坊司的女子胡天胡地的地方。
此刻的二进院内,几乎所有的位置都坐满了人,文质彬彬的士子们互相打着招呼,眼睛滴溜溜的往后面院子看,都想着一会陪自己的会是什么样的女子。
到了后面的院子,就是教坊司的女子训练的地方,看起来富丽堂皇,寒风中却带着浓烈的血腥的味道。
再到后面,才是那些女子居住的地方。
崔洪源在院门口等了片刻,渐渐地有些焦急了。
他派遣宫里派来监控教坊司的副使去请楼小小过来,却怎么到现在还没见人影?
这可是他认为的压轴戏。
只要楼小小在教坊司出现过一次,明天继续举办的赏花宴可就更有名气了,相信朝廷里那些大臣们,大批寒门士子都会跑过来。
这时,后院又出来几个人,汇报说副使带去的那帮人回来了。
崔洪源脑海中闪过一点不安,可他没当回事儿。
今晚,皇帝就没工夫搭理别的事情。
“我们要做的事情,狗皇帝岂能阻拦!”崔洪源心里冷笑,想到得意的地方,忍不住嘿嘿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