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巧,那个心腹管家就是这种人,方云?
哼,他似乎是全心全意为了越王府,可他难道不知道上下尊卑吗?
张敦守经常忍不住想问他,你方云是越王府乃至江南的主人,还是我张敦守才是掌控一切的主人?
如果我是主人,你为什么总是试图代替我做决定?
还有,动不动叫嚣着杀皇帝,你有多不把皇帝放在眼里才如此大胆?
今日你能杀这个皇帝,明日是不是就到下一个皇帝了?
但张敦守把这些情绪藏匿的很好,他不会让这些人发现他的厌恶。
因为他还需要这些人给他当炮灰。
张敦守的杀机总是能很好地隐藏着。
就像这一次,他明明已经释放出强烈的杀机,但他转过身想了片刻,回过头杀气腾腾道:“对付朝廷是一定要下大力气的,皇帝城府极深,朝廷如今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下,我们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他打成叛逆,这对我们总体上很不利。”
方云也就认为他的杀气是冲着皇帝的,于是再次献计在本次恩科上闹出点动静。
并且挑拨离间这次来的大内侍卫和皇帝的矛盾。
心腹管家更是道:“既然他们强势,何不好生招待?”
“很好,看他们这次会说些什么。”张敦守吩咐,“大摆宴席,寡人沐浴更衣迎接天使。”
一时间偌大的越王府鼓乐齐鸣,历代皇帝赐给越王府的鼓吹全部排列了出来。
其中有宫娥彩女若干,还有一对历代皇帝赏赐的内侍。
这可是所有皇室成员里面独一份!
内侍,只有皇帝在能用,也只能在京师皇宫才允许出现,其它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权臣诸侯,谁敢用内侍就表示此人有问鼎之心。
张宇作为镇南王,从来都没有获得过使用内侍的特权。
但越王府有数十内侍,而且是公开使用的,这就是统帅江南水师的越王的权力。
内侍们穿着紫色官袍,在穿着土黄衣服的乐班的前面列队肃立。
沿着两排皇帝赏赐的特权的象征的夹道一直到越王府门前,越王府的官员,钱塘府和钱塘县的官员,江南水师的官员,还有大大小小的文武官员,三百多人集体在府门外等候。
越王府门楣挂着前几代皇帝亲自书写的匾额,有的是“东南柱石”,有的是“家国功勋”,有的竟然是“代天巡狩”。
代天巡狩只有皇帝临时派出的钦差才有的权力,而越王府门挂着这个招牌就意味着世世代代的越王可以永远作为皇帝特使,对江南军政拥有独一无二的解释权。
张敦守在府门外迎接,看起来脸色很平淡温和。
大内侍卫们压根就不吃这套。
他们是什么人?
是日夜和皇帝住在一块的超级高手,除了皇帝谁都不放在眼里。
区区越王府这点小动静,在他们看来就跟小孩子打架熟了撂狠话一样。
至于门楣上的那几块招牌,皇帝压根就没当回事,他们这些高手岂能当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七八个人,七八匹马,到门口的时候也不下来,居高临下喝道:“皇帝诏,张敦守何在?”
越王府的人员一起大怒。
张敦守犹豫了一下没第一时间站出来。
正是这一下,他错过了唯一的自救的机会。
筑基境大圆满的大内侍卫抽出马背上的尚方宝剑,向越王府门楣上重重一点。
那代天巡狩的招牌轰然炸裂。
张敦守怒发冲冠。
这可是骑脸输出啊。
但那大内侍卫扬起手中的天子剑冷冷喝道:“太祖高皇帝平定天下,杀不服王化之诸侯千百,凭的就是这一把天子剑。怎么,张敦守不是太祖子孙,这破招牌不是太祖子孙赏赐?”
另外几个侍卫怒道:“此人居心叵测,我等既掌握太祖剑,杀之便是,何必对一块破木头发狠。”
张敦守只好走出大门,弯下腰压着怒气道:“小王恭迎圣天子诏令。”
方云心里一急,连忙叫道:“大王对朝廷恭顺有加,诸位一来就毁坏历代先帝所赏赐之门楣,该当何罪?”
“送他去见先帝,让他当面问一问最好。”筑基境大圆满一剑劈过来。
张敦守魂飞魄散,他觉着自己终于看懂了。
皇帝根本不想跟他谈判,这次派人来就是找茬要灭了他的。
他敢当场造反?
他没那胆量。
于是,张敦守只好拼尽全力拦住那一剑,口中大叫道:“天使恕罪,越王府绝不敢质疑圣天子之决意!”
方云此刻脑海中一片空白,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看着距离她的额头不到一寸的剑刃,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什么叫皇权的霸道了。
皇帝要杀他一个小小的越王府幕僚,不比杀一只狗复杂到哪去。
这些横行霸道的大内侍卫,更不在乎是不是会逼着越王当场造反。
这就不能和他们硬碰硬来了。
方云跪在地上汗流浃背,其它所有人包括文武官员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他们是从先帝时代走过来的人,大部分是接受了皇帝软弱无能的现状的臣子。
可他们心里对皇权的微距是根深蒂固而且不能拔除的。
如今,几乎割据江南的越王被一把太祖剑压制的不敢抬头,他们岂敢出声?
搞不好今天这些被皇帝当做鹰犬的大内侍卫敢把他们的脑袋全砍下带回京师。
张敦守不跪,那一把剑就不会收回。
大内侍卫轻笑一声道:“陛下听人说越王是一个硬骨头,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张敦守一声叹息,只好撩起四爪龙袍跪了下去。
他低着头匍匐在冰冷的石板上,听到咔嚓一声,只看到面前出现了一双穿着虎头战靴的鞋子。
真是大内侍卫,而且是传说中的供奉!
皇帝,你要跟我来硬的!
张敦守心中顿时矛盾极了。
他想看着张化淳造反,看风向再决定要不要起兵相应。
可如今张化淳那边没有动静,而皇帝派来的钦差将他堂堂越王视若无物。
他心里开始乱了,皇帝到底是想对他们下狠手,还是先敲打一番?
怀着这个心思他就无法迅速决定是否要表现出对钦差的强硬态度。
这一犹豫,他又失去最后一个主动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