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府所属水师正在向钱塘县聚集，武林郡分散在各县的卫戍军也正在秘密向钱塘县集结。
这就是锦衣卫江南千户带回来的消息。
张昊看着风尘仆仆的千户，一眼看出这人就是个老实的军官。
但正因为他太老实了，张昊才感觉这个消息没那么可靠。
他看了一眼女王，让她不要怪罪这个忠心耿耿的臣子。
女王嗔道：“人是好人，可就是不善于分析诸侯心思。”
千户没敢说话，他看得出女王对他有意见。
“爱妃心思聪慧天下少有，你不能用自己的聪明去要求其他所有的人，那叫欺负人，咱们家可不能这么不厚道。”张昊道。
女王立即笑靥如花，把江南异动的本质说了出来。
越王府统帅江南水师不假，可在先帝的干涉下越王没可能指挥所有的江南水师。
至少京师南部的江南水师北衙军队就不可能被越王掌控。
根据这个就可以判断此次越王府调兵，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吓唬张昊。
要不然，他们不可能没考虑到锦衣卫会立即掌握他们的动向的可能性和朝廷的反应。
女王很笃定一点：“越王府异常举动很可能是得到楚王的密信而进行威胁朝廷的心虚表现。”
千户不服气，你懂什么江南局势啊。
女王很不客气地质问道：“如果你所料有错，影响朝廷对江南局势的判断怎么办？”
千户不置可否。
“我家的天下，我岂能不竭尽才能！”女王训斥道，“你不明白天下大局，就要谦虚的学习，到现在你还对楚王越王联合毫不知情，不认为他们私下里联系密切，你想误导什么人？”
千户怒道：“女王若是判断错了又怎么讲？”
“我不可能判断错，因为我不像你那么蠢。”女王痛斥，“身为江南千户，负责江南情报刺探工作的人，急匆匆回京居然没有带上各县百户，你以为你跑的很匆忙敌人就不知道？”
千户的意图是好的。
他冒险单独回京的想法是对的，人少就能尽量不让越王察觉到，这对朝廷根据情报排兵布阵很有用。
可他能力差人还刚愎自用得很，认为他的判断就是实际情况。
他就没想到如果他的判断错误，朝廷调遣兵马影响江北的防御，甚至降低京师的防御力该怎么办？
千户不认同这个判断。
他的意思是，不，他和江南千户所的意思是，朝廷此刻就应该收缩兵力，先保证京师的安全。
至于说江北乃至其它任何地方的局势，比起京师安全那都不算什么。
而且，他不赞同皇帝直接控制地方的做法。
比如对荆州，你让荆州将门真心实意的归顺朝廷，然后继续让他们掌控荆州就行。
苏氏姐妹不过就是能打，凭什么让她们掌控荆州和兖州？
“这是个老实人，但是是站在世家大族利益上的老实人，锦衣卫不能用这种人。”女王大怒。
她见过的各种人太多，什么人站什么立场她一眼就能看懂。
张昊也看出来了，但他没有不让臣子说话。
他让千户说他的看法。
千户心里来了气，苏氏姐妹掌握军权他很讨厌，氐人女王竟然在乾清宫干涉军国大事，那就更令他厌恶了。
于是他明确说道：“根据江南千户所所有人的意见，朝廷完全可以将地方交给将门去治理，皇帝只需要做好统筹中枢就可以。将门管理地方，禁军便空闲下来。”
于是？
张昊不由震怒道：“你的意思是，将门值得信任？”
“朝廷对将门实在太苛刻了，要不然也不至于天下将门都不出山。”千户道，“只需要让锦衣卫严密控制将门，地方自然安然无恙，各地禁军回归京师，京师便可固若金汤。”
“你先别急！”张昊吃惊道，“你的意思是禁军只需要打仗，打下来的地方没资格治理？”
“臣不是这个意思，禁军就算要治理地方，也没有在女人的指挥下治理地方的资格！”千户道。
张昊叹道：“朕听懂了，江南异常，锦衣卫也有趁机‘劝’朕不要用女将的意思，那你倒是告诉朕，朕不用贵妃，你们能替朕打下天下啊？”
“陛下只需要知人善任，天下英才自然会帮助陛下。”千户脱下乌纱帽，“臣本来愿意以死报效陛下，如今既然不能理解陛下意图，臣无颜留在锦衣卫，江南千户所，还请陛下另选高明。”
张昊彻底看明白了。
这不是汇报汇报消息的，这是代表江南军队给他下最后通牒来的。
你虽然是皇帝，但你不能用我们不认可的规矩，更不能让你的人，尤其你的女人来侵犯我们的利益。
否则，我们就不给你当臣子。
这下江南的局势果然复杂起来了。
“准了，你从此无官一身轻，愿意去哪就去哪，不过在近期内没可能让你回江南，你要在京师住下。”张昊吩咐。
“臣自然不敢抗旨，不过，方百川作为先帝恩师，江南士林领袖，臣恳请陛下能放他回归江南，否则，江南士族不稳。”千户道。
“既然不稳那就杀光好了，方百川到死也别想出天牢！”张昊勃然大怒，“你是不是还要替你的主子要求朝廷诛杀李永年？”
“是！”千户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奏章。
此乃江南士族递交给锦衣卫的奏章，里面说释放方百川赐死李永年才能保证江南半壁稳如泰山。
否则又如何？
“否则必将引发江南动乱，越王府恐怕也不会安定。”没有署名的奏章公然威胁，道，“等江南半壁烽烟四起，只怕京师重地也未必能保全皇朝安全。”
千户看着张昊的脸色，这下你总得有所妥协了吧？
可他没想到张昊居然见这个威胁当即大喜。
张昊是真高兴，他一直在谋求和江南士族开战，为此让两位小舅子在江南潜伏多少天了，可江南士族一直都没有异常的举动。
这下好了，他们给了朝廷向他们下毒手的证据，那还等什么？
“今日，双喜临门！”张昊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