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淡。”张昊都懒得跟这种人生气。
他难道是傻子吗？
能当上正四品的鸿胪寺少卿的人岂能是傻子。
他是明知道他错了，却试图让别人按照他的说法去做。
当今天下，虎狼横行，当一个仁君让别人佩服？
少卿没那么天真，但他妄图让别人按照他的意思天真天真。
这可能吗？
少卿认为可能，皇帝不就是用来约束的么。
他脱下官帽走出行列试图用文臣那一套老办法。
我先压制住你的气焰，再用歪理邪说引起大部分人的支持，大家的力量集中起来了，你还不得向我们投降？
张昊看了一眼放在手边的天子剑。
他准备用这个人的脑袋让满朝文武聪明点。
但鸿胪寺的几个官员可没敢让那个野心家跳出去。
鸿胪寺卿和几个少卿联手将那个少卿拽回到自己的行列里，有人甚至从袖子里摸出手绢堵住了他的嘴巴。
少卿愤怒之中余光一撇，看到皇帝满脸杀机顿时从冲动中醒来。
皇帝正需要一群人的脑袋杀鸡给猴看，他还敢跳出去当这个带头的小鸡。
这不就是特意找死吗。
清醒过来的少卿站在队伍里听了片刻，一群文官开始引经据典反对用武德作为本朝第一个皇帝年号。
还别说这帮人真能侃。
他们从圣人说起一直说到民间传说，总是能找点反对的依据。
张昊饶有兴趣听他们说了半个时辰，不断点着头表示朕也学到了。
三公一看这也不是办法啊。
在最主要的问题方面都没占到便宜，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争论的热火朝天有什么意思。
梁良立即出面打断群臣讨论。
他很生气地叱责道：“一群百无一用的酸腐文人，岂不知圣人也说过强兵才能富国的至理？当今天下诸侯纷争，四海列国无不枕戈待旦，皇帝与朝廷扫平江北，收复青州荆州，凭的就是禁军的战力？以武德为年号，正是刷新图强之举，何必争论？”
于是三公六部一起进言，定下了当今天子的第一个年号。
武德！
司礼监立即拟定诏令，向天下宣布自即日天下进入武德元年。
这本该放在下一年年初，可谁让这次遇到恩科考试了。
当今皇帝的第一次恩科当然要有新的气象。
于是本朝改元武德也称为开恩科的一个合理的理由。
如此一来在史官的记录当中，武德元年就发生了平定齐王之乱、南疆正式划入国朝版图、皇帝御驾亲征收复青州、昭武二位贵妃收复荆州、兖州南部，以及国朝水师到达琉球并促使琉球公主进入后宫的诸事。
所有的盛举加起来，便促成本次恩科。
对了本次恩科或许也会成为载入史册的一件大事，皇帝使用全新的考试方法，还提前进行了所谓的摸底考试。
这要是顺利实行，那可就是在制度方面进行的一次史无前例的探索。
而如果能够坚持执行下去，武德元年的群臣也会成为历史上卓有名声的一批臣子。
但到底能不能被历史牢牢地记在史册中，这还需要时间去验证。
无论如何，群臣赢了。
张昊不在意带着这些人进入彪炳青史的记录。
他只在乎自己的决策是不是得到外廷的支持。
三公六部签署了诏令，司礼监立即派人在午门外和京师城门内张贴昭告天下。
一时京师震动。
满天下的读书人，尤其寒门和平民士子，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很矛盾。
摸底考试，顾名思义他们能听懂。
对他们也很有利。
毕竟那帮更有知识储备的世家子弟们无法参加本次恩科，他们中进士的机会就更大了。
可皇帝搞的这个新式科举类型，到底能不能行谁也说不准。
聚集在城门口的士子们议论纷纷，但都没有大声讨论，尤其在京营的注视下就更没有人会质疑。
可回到客栈或者住宿的地方后他们无法不热烈的参与到讨论当中去。
张昊对此早就有预料。
所以散朝后他打扮成一个普通的读书人，穿着粗布衣服钻到了悦来客栈细听士子们的议论。
悦来客栈人住满了，但前面的饭铺很大，不在这住宿的人也可以随时吃饭。
张昊进来的时候，伙计一看他的穿着，也没多少心思搭理。
虽然是京师本地人，可伙计知道自己吃的是谁的饭该给谁说话。
他只在乎萧氏或者秦氏的士子，张昊伪装成普通的本地士子肯定不会受到他们的热情款待。
而且，出于对萧氏秦氏的士子没有多少信心的考虑他们还想让国朝的读书人少打听一点消息呢。
这不一看张昊站在门口四处乱看，柜台后面的掌柜敲了一下桌子。
张昊看着他，他看着张昊。
半晌，掌柜冷冷道：“这里是考状元的才子集中之地，你乱看什么？”
“听听大家的议论，不打扰你们的生意。”张昊好脾气准备掏钱。
一个伙计从里面出来，仔细一打量，竟然喝道：“看你的模样，也不是一个读书人，哪里来的闲人，去，勾栏瓦舍在那边，自去听书，少在这里打扰诸位才子。”
张昊顿时不悦。
这态度似乎是刻意针对他的？
跟在身边的大内侍卫便要上前斥责。
“不必了，站在这听听就行，”张昊道，“我们没钱打探诸多内幕，多听听才子们的讨论，想来也是有作用的。”
掌柜再要驱赶，不远处的几个书生冷然道：“怎么，萧氏秦氏的士子，是你们这里的贵客，京师天子脚下的读书人，却是你们的仇人？”
“诸位误会了，误会了！”掌柜急忙赔笑道，“小人岂能有这个意思，只不过看他寒酸……”
“此人气度不凡，你瞎了眼才认不出大人物！”一个书生拿着扇子拍了拍桌子冷笑不已，“那掌柜的你过来，小爷教你一个看人的本事。”
他指着张昊身边的几个内侍说道：“瞧见没，这几位气度凝练如山岳耸峙，那是江湖上很少见的武者。你看他们对这位仁兄的态度，可想而知人家是什么人！”
另一个同桌的书生笑骂道：“这狗贼肉眼凡胎，从不喜欢我们京师人，你只管让他吃个大亏难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