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真对皇朝最警惕,源自于她的父亲——琉球国住嘉措王。
如今的嘉措王,就规规矩矩准备好了大明郡王的仪仗队,站在王宫所在地小岛的西海岸对西边翘首以待。
当然也不是说嘉措就对中原王朝有什么鬼心思。
他其实最尊奉中原正统皇朝,而且在琉球国也大力推行中原王朝的日常行为。
比如衣服。
作为皇朝的郡王,嘉措可没有资格穿真龙袍啊。
他要是敢穿真龙袍,皇朝未必能把他怎么样,可国内的大批人会把他给撕了。
今天,嘉措就穿上了平时都不舍得穿的,真正是皇朝御赐的团龙袍。
四爪白龙,紫红长袍,佩戴乌纱帽,真像个中原郡王。
在他身后,几百个文武官员都穿着琉球国难得一见的官袍,从七品的滤泡到四品的红袍——琉球国可没有三品大员,按照规则琉球国主的级别也不过皇朝的正三品。
所有文武百官都面黄肌瘦没有多少红润的,他们兴奋地讨论着前几天那木真派人送回来的那个巨大的好消息。
皇朝体谅琉球臣民的辛苦,特从内帑拿出一百万石粮食送来。
这是多好的喜事啊!
可嘉措不敢像别人一样高兴。
他面带忧色看着海平面,心中矛盾极了。
他既希望很快能够看到从海平面上出现的船队,又不希望船队出现在他面前。
因为他知道船队来了,就意味着皇朝的影响力真正辐射到东海了。
“一百万石粮食,那得需要多少艘大船?这一次我们派去的向导能带他们出现在琉球国,下一次他们可以不用向导出现在琉球国。琉球国,从此要不安全了!”嘉措心想。
这就是张昊为什么不太担心这次出海的船队不能顺利到达琉球国的重要的原因。
有那木真派来的向导船队,琉球王对粮食的渴望也会促使他们不敢在半路上截杀。
这就可以让船队顺利到达了。
回来的路上也不用太担心,张昊已经诏令青州水师顺着前面的船队去接应了。
无论是扶桑国还是琉球王都无法在皇朝强大的水师威胁之下自己找不自在。
突然,海平面上似乎有什么跳动了。
所有人一起大声叫喊着。
就连闻讯而来的一群岛民也欢呼着高高举起双手。
他们没有琉球王的担忧,他们只知道在自己饿肚子的时候是天朝派人送来救命粮食。
甚至,很多人,乃至于大批人,在礁石上欢呼的同时心里还在想,听说天朝的皇帝有几百万士兵,他为什么不派人在琉球保护我们呢。
“如果天朝的皇帝愿意管我们,我们至少能吃饱肚子是不是?”不少人心里这么想。
他们的欢呼声越来越大,加入欢呼人群的人越来越多了。
嘉措脸色越发阴沉。
可她不敢让自己的心情被天朝的将军看到。
别的不说就他被天朝剥夺了郡王的爵位,扶桑国立马就会侵吞他的国土。
失去了天朝的庇护,东海之上琉球国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而且,趁着这次一百万石粮食到来的机会,如果天朝派来的将军心情不好,发现他居然还排斥天朝,人家只要下一道诏令,有的是人愿意替天朝杀了他这个国主,甚至欢迎天朝派兵驻扎在这里。
渐渐地,船队出现了。
那是庞大无比的舰队,高度超过两丈的艨艟巨舰,那就先不说了,就光是在前面探路的船只就比琉球的船大得多。
嘉措知道海上作战并不是只看船只大笑,可老百姓不知道啊。
所有人呆呆看着越来越近的船队,心中猛然都浮现出一个嘴里念的那句祖祖辈辈流传的话。
天朝是不可抵挡的,天朝的威严绝不容挑衅!
有一些人,尤其那些读书人,心里想起这句话的时候未免会想到“如果挑衅了又会如何”。
可等着粮食活命的老百姓面对如此威严,再想起读书人挂在嘴边的“天上王朝”的权威,一个念头在他们心里从此生根发芽。
如果让这么强大的天朝派人来管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出现饿肚子的现象?
船队是中午出现的,到傍晚才靠岸。
带队的是原扬州水师的副将张冲。
船队一靠上码头,张冲眯着眼睛将码头上琉球国那帮官员的复杂表情全看在了眼里。
“哼,这些家伙可不服气的很,我们给他们送来了粮食,他们认为我们送来了威胁!”张冲站在船头和水师几个校尉说。
“那还管他们干什么?”几个校尉很生气。
张冲却笑了。
出发之前皇帝秘密把他叫到京师叮嘱过。
琉球这是个好地方,早晚都要纳入皇朝的疆域。
所以,我们送来了粮草可他们却不高兴,这不就是将来对他们下手的理由吗?
“记住,老祖宗说名不正则言不顺,你没有下手的理由,凭什么想拿到好处?”张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铠甲笑道。
校尉们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错,我们给你们送来了粮草,可你们就忽然还不高兴。
“我突然很想看到他们阻拦我们回去,甚至在海上联合扶桑国阻拦我们的场景了。”一个校尉恶狠狠道,“抓住他们找死的借口,就可以对他们展开进攻。”
这一次出海,他们可长了见识,也记住了通往琉球的道路。
而且,这帮家伙很聪明的没有找什么海上标记。
他们利用司南车偏转方向的数据,在航海图上标注出一个十分清晰的道路。
有了这个东西将来的水师部队就不用向导,也不用怕在海上迷路了。
船队靠岸,船上的将领挨个跳下甲板。
嘉措以下国之主的身份,慌忙在码头上叩拜。
“国主请起,本将出发前,陛下屡次叮嘱,我军此次来琉球是送粮食的,并没有给国主殿下的诏命。”张冲笑道,“不过,文贞郡主说,国内居然有人试图勾引扶桑人,对国主殿下造成威胁?”
嘉措不敢便捷,一丝不苟的执行了人臣之礼才恭敬而又谦卑地站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