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宛城，安静的能让人挺清楚屋顶上呼啸而过的风。
赵财主家，大腹便便的赵老爷叫了一群妻妾，在宅院里大摆宴席。
你要问他为什么大摆宴席，赵老爷会告诉你他高兴。
为何高兴？
因为他是宛城第一批投靠秦氏的财主，秦氏在治理宛城的过程中，他赵老爷也从中吃了不少好处。
如今赵老爷家财万贯，还有秦氏给他的官员身份，你说他能不一心想着秦氏吗！
可这几天，禁军到了，宛城回到了朝廷的手中，而且一帮穷鬼居然参加了朝廷的禁军，还以皇帝的军队自诩。
这让赵老爷很看不下去。
你们一群穷鬼，不好好给秦氏当顺民、给我赵老爷当奴才你还想翻天？
皇帝？
皇帝要是有才能，他为什么不把我赵老爷提拔成南阳知府？
“吃，好好吃！”关上门，赵老爷就不怕那帮穷鬼组成的军队了，他挥舞着肥胖的手吩咐道，“吃饱喝足，我们就等秦氏的军队打进来，到时候都给我记住，要抓出那么几百个贱民，要看下他们的脑袋，就说他们是朝廷的密探。”
赵财主的七个儿子也没一个好东西。
有一个当了秦氏宛城的县尉，平时就没少干杀人放火的勾当。
禁军进城的时候，他们觉着很害怕，害怕被清算。
可这都好几天过去了，禁军不但没有抓他们，反而好像还和他们有打交道的意思，这让那七个小子误会了，他们以为朝廷就算拿下了南阳，也要重用他们这些人。
这不，赵老大就拍着胸膛给一群奴仆保证，只要听从他们家的话，将来的宛城，所有赵家的人都是老爷。
“就连我们家的一条狗到时候也是老爷，那帮贱民，谁敢反对我们，我们就杀他们的头！”赵老大举起酒杯。
赵财主笑呵呵道：“是，是啊，南阳，只能是秦氏的南阳，我们这些家族才能有更大的前途。皇帝居然让禁军只招收穷鬼参军，他这是在逼着我们跟他对抗，我们就不服从朝廷的统治，他能把我们怎么样？”
“老爷，还是要小心点的。”风韵犹存的正房夫人警告，“不管怎么说宛城还在朝廷的手里。”
“他们成不了多大气候，你看人家秦氏出动的是什么人，那是名将秦世光秦世冲，朝廷出动的是什么人？连名字都没听说过，他们哪能是秦氏的对手啊。”赵财主笑道。
整个赵家宅，似乎完全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可赵财主打死也想不到，就在他们喝酒庆祝秦氏围困宛城的同时，在他们家房顶上，锦衣卫冷冷地注视着所有人。
今晚，皇帝才下诏让他们对城内所有的大户人家进行监控。
这可是锦衣卫的拿手大本事，可他们不明白的是，皇帝为什么不允许他们大开杀戒。
“我是穷鬼，我家世世代代都是穷鬼，跟这些老爷明显不是一个路子，陛下要给我们分土地，我们就要支持陛下，对这些犯上作乱的老爷，为什么不杀个干干净净。”蹲在屋顶上记录每个人的发言的锦衣卫校尉心里不满。
张昊当然不会让锦衣卫大开杀戒。
后半夜，张昊站在城头上，看着灯火通明，但依然没有发现他们脚底下埋藏了几万斤炸药的秦氏大军的军营。
沈炼悄然来到身边。
“陛下，城内那些当过秦氏官员的财主，正在彻夜庆祝秦氏‘归来’，”沈炼问道，“明天要不要对这些人动手？”
“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是想当皇帝的鹰犬，将来被外廷清算，还是想把锦衣卫带成一个正规衙门？”张昊严厉地责备，“记住，人头不是韭菜，不能杀了再后悔。还有你们锦衣卫做事，一定要追求讲究证据，决不能像以前一样，只顾着发泄自己的残暴。这天下，是朕的，也是你们的，这需要我们一起去建设，才能有一个光鲜亮丽的，威震千古的时代。”
沈炼错愕。
他怎么都没想到皇帝的心目中他们这些人不是鹰犬。
“你们是人，朕也是人，我们要为了同一个目标去奋斗，朕不能把你们当牲口，你们自己也要努力奋斗，要用文明的手段，用律法的手段去维护皇权，而不是凭着野蛮和残暴吓唬人，”张昊语重心长地提点道，“人是吓唬不住的，真理也不是吓唬就能让人听明白的！”
萧氏长公主在旁边听的风中凌乱。
皇帝是不是傻子，居然在限制皇权的象征的权力延续？
可沈炼这一次是真心实意地服了。
“臣明白该怎么做了，那就只抓首恶，随从不予追究！”沈炼说道。
“你怎么这么眼皮子浅呢！”张昊叹息，“你都是朝廷高级官员了，考虑问题怎么没一点政治眼光？朕告诉你该怎么做，首先，军事胜利的同时，宛城肯定要掀起一股投靠皇朝，大表忠心的热潮，这个时候，你就不能亲自出手去考察当地的人，否则就让人家觉着朝廷有意针对南阳人，你得把他们分化开来。”
怎么分化？
张昊明确告诉沈炼，要用阶层的方法去划分两个阵营。
“那些地主老财本身就掌握了大量的生产资料，穷人被他们压榨的都没活路了，这本身就是巨大的原罪。而秦氏霸占南阳的这些年里，这些人有没有投靠秦氏，帮着秦氏敲骨吸髓？我看他们是有的，而且是极其残暴的！”张昊道，“锦衣卫是皇权的延续，你们只需要利用好这个身份，以钦差的身份，告诉南阳民众什么叫剥削，什么叫压榨，你说南阳百姓会不会向朝廷控告那些地主老财？控告的人多了，有没有人顺带着把这些人帮助秦氏，背叛皇朝的罪行说出来？”
“精辟！”沈炼一拍大腿彻底顿悟了。
“马屁精！”张昊笑骂道，“滚下去准备重新组建朝廷的南阳府知府，你这个锦衣卫指挥室本身就有钦差的身份在身，为什么不考虑加以利用？还有，锦衣卫什么时候在老百姓心中留下一个正面印象？这次的机会抓得好，朕让你担任锦衣卫都指挥使，干不好你回家抱小孩去。”